暖酥答应帮他们找回大娘一家的魂魄,也算是帮自己,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大娘一家,她好为他们报仇。
两人抬着大娘一家的尸体安葬在后园,心情无比悲恸与沉重。
“大娘,您且入土为安,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暖酥跪在坟前烧纸钱,哭肿了眼睛。
“假惺惺!”辛阳不屑地抽了抽嘴角,无聊用手指卷着肩上青丝。
墨子矜抱住她的肩安慰,一旁的修竹上前抓起他,“你做什么!”
暖酥漠然厉声道,“放开他!”
修竹不敢相信,皱紧眉头,落寞的眼神看着她,最后松开了手。她变了……
暖酥不想两人之间有所误会,起身继而道,“他是我义弟墨子矜,这位是我朋友修竹。”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异样。
“墨弟,方才多有得罪。”修竹抱拳弯腰道歉。
“没关系。”墨子矜托起他的手。
“喂!现在要到那里找鬼魂?”辛阳等的很是不耐烦,她可不信流暖酥的鬼话。
“事到如今,你只能信我,不然你可以先回地狱领罪,没人留你在这儿。”暖酥心情颇为不爽,显然还没从大娘的悲痛中醒来,她需要安静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凶手作案根本没留下蛛丝马迹,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
墨子矜摩挲下巴思量,无数个想法涌入脑海,最终断定,“凶手不只一个!”
“你怎么知道?”辛阳很是瞧不起凡夫俗子,她堂堂公主挤破头都没法子,他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奇思妙想。
修竹倒是比她温柔许多,细声细语道,“墨弟可是有见解?不防说来听听。”
墨子矜道:“你们想,假如是同一人作案,在杀害了大娘一家之后便逃之夭夭,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再回来将魂魄带走。四处鬼魂遍野,若是仅仅以魂魄为食的妖怪,那又为何不将所有灵魂带走果腹?初步可以判断出杀害大娘一家的是人,而且多半只是路过,并无真正的嗜杀之心。而带走魂魄的则是鬼怪,且有明确目的。”
三人听他层层分析,似乎有了些清晰眉目。树林里确实游荡着无数只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
“明确目的?”暖酥皱眉思索,依她之见大娘一家平日与人和睦相处并无仇家,杀害他们的若真的是人,那到底会是谁能做到不留痕迹?带走魂魄的鬼怪又会是谁?总不会平白无故。
“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墨子矜背后直冒冷汗,甚至不敢往下想。
辛阳猜测,“以鬼魂为食,莫非是吃鬼仙狐?”
众人登时抬起头。
修竹亲眼所见,极其肯定的语气道,“不!不会是他!吃鬼仙狐手段极其残忍,喜欢吃现杀的灵魂。”
他的反应比墨子矜还强烈,引起辛阳的怀疑,辛阳直言,“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还有你怎么知道吃鬼仙狐的口味?”
“我……”修竹吞吞吐吐说不清。
他的举动无不引人怀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暖酥在心里暗暗提防他。为何今夜这么凑巧,大娘全家被杀,修竹与辛阳会突然出现?一桩接一桩的意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辛阳惊愕地睁大星眸,颤抖着手指指向身后,“看……孤魂野鬼怎么都往我们这边来了”
“你是没见过鬼吗?要是害怕,就滚回去,没人拦着你。”修竹忿忿她的大惊小怪,跟个没进过城的乡野丫头似的,亏她当过公主,平日不见得她怂。伸手弹灰似的弹去她往自己身上粘的爪子,真想痛骂她几句解气。
暖酥已拔出桃花剑准备对决,将墨子矜紧紧护在身后。
“不会……吧……真来?!”修竹转了一圈,吓得心脏直跳狂喜,才知道方才她说的果然不假,这阵势前所未见震撼人心。
成片的鬼从四面八方涌出,盖过整片树林,它们狂吼狰狞着将四人围住,面目极其丑恶,张牙流着红色液体。
一只鬼首当伸出利爪向暖酥疾刺来,她一挥剑,一只手臂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墨子矜吓得早已六神无主,无法动弹。
唰地几声,黑暗中绯色的剑光凛冽四射,不待眨眼,恶鬼横尸遍野,暖酥弓步,下垂的剑滴着血。一大批恶鬼向墨子矜袭来。
修竹与辛阳背叠背,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大片的鬼横扫干净,吹着额前的刘海,懒散叫她,“喂,疯子,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杀的鬼多?”
辛阳卖力挥动手中的蒲苇鞭,怒了,“你骂谁是疯子!笋头儿!”一鞭子抽死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修竹灵活一躲,幸好鞭子只是擦发而过,否则他定当中毒致死。心下松了口气,“好险。”
眼看辛阳有危险,立刻挥剑从辛阳脸庞刺去,顿时她瞪大眼睛,背后一只鬼脑浆直溅而出,溅在她洁白的面庞上,背后一阵阴凉。
修竹笑,在她耳旁嚼一句,“我差点忘了,你不是君子,你是小人。”
“你!”辛阳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还……简直欺负人!挥鞭啪啪啪杀得身边的一群鬼倒地,以此发泄怒气,“笋头儿,等本公主杀了他们,再找你算账!”
修竹却早已溜去帮暖酥。
一群恶鬼扑上来抓住墨子矜的手脚,疯扯他的每根青丝,发出极其兴奋的声音,他痛得往后仰,头发欲与头皮分离,他的脸抓出了伤痕,恶鬼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浑身每个部位张裂着,他甚至听到了撕裂的声音。
“啊——!”
暖酥冲上前,平剑划手掌心,血剑合二为一,迸发出一道强大的绯色光芒,射出无数道细线,穿过恶鬼的身体,一片恶鬼乍然倒地。
暖酥拖着腿艰难地爬到墨子矜身边,之所以她会受伤,是因为方才一心护着墨子矜才叫厉鬼趁机咬死了腿,无奈她只能砍断厉鬼的头,她的腿上才会粘着一个狰狞的鬼头。
修竹急急跑来,只见暖酥万般心疼地抱着墨子矜如抱珍宝,面色苍白如纸,腿上鲜血直流。
“酥酥,你受伤了!”修竹见她受伤,痛在心里,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快带他走!快!”暖酥拼命哀求他。
地下滚出团团黑烟,恶鬼钻土而出,一批批一群群,数目不减反增,是刚才的两倍之多,此情此景无法用言语形容,密密麻麻黑乎乎如蚁涌来。
“笋头儿,我知道了,这群恶鬼的目标不是我们,是墨子矜!”辛阳猛然醒悟。
墨子矜是四阳之人,她早在地狱便有所耳闻,为了得到他的身体、灵魂、血液,多少鬼怪自相残杀抢破了脑袋。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辛阳再三催促,修竹却还在犹豫不决,眼看着鬼淹城池,自己先逃为妙。
恶鬼嘶吼着。
挣扎着。
狂欢着。
修竹屹立着高大的身体,低着头,额前粗糙的刘海飘飘,冷静道,“对不起,我不能带他走!”
话落,他强行抱起受伤的流暖酥,念了句剑诀,御剑飞行,将她带走。
墨子矜靡靡倒在地上,口角挂着淡淡的笑影,目送她的离去,叫了最后一声,“暖姐姐……”
暖酥拼命伸手,痛苦嘶吼,“子矜——!”
树林里回荡着犹如轰鸣的嘶吼。
就这般,她眼睁睁看着,犹如海水的恶鬼淹没了子矜,仿佛间她能听到撕裂的声音,她心痛得几欲昏厥。
修竹为了不让她做傻事,定住她的穴道。他清楚自己这么做,她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不过这样也好,他从不奢求得到她的原谅,只求她平平安安就好。
高空中她静止不能动,皱紧眉头流泪,心里一遍遍念着他:“子矜……子矜……子矜……”
骤然,悠扬笛声如春雨袭来,大地万物抬起头吮吸着,白色的柔光从一个细小的点渐渐迸发,扩散,晕染,覆盖了整座树林,整片大地,整片苍天,整个世间,一切归于宁静,天亮了。
修竹睁大波澜的眸水,震撼入了心,心里无法置信地想:“他居然能化黑夜为白天,化恶鬼为天使……”
就在此时,暖酥用内力解开了穴道,笑着吐出口鲜血,身负重伤也要跳下去寻他。
“为他不顾一切……值吗?”修竹攥紧拳头,心有不甘。她与包拯新婚当夜,他伤心欲绝,在得知她死去的讯息时那一刻他便也活不下去日日颓靡,为了她他也不顾一切过,可最终又得到些什么?
他输给了包拯也就算了,现如今又输给了人间的平凡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