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真的……能行吗？”

面对着层层岩石与急流瀑布，叶非扬内心更是胆怯。而旁边站着的，是师父，是一代宗师云虚子。

紫衣道人，蓝衣少年，伫立于此。师父传过他一套掌法后，便让他来此飞流瀑布修炼。

山间，且不说周围的丛林灌木让人压抑，就小路也是窄窄的一条，两个人并排站在这，同样对面着前面的瀑布。

刚入岐芸派不到一月的他，先是修习了岐芸派内功，师父云虚子便传授了他一套玄清天印掌，这是岐芸派上层功法。

见叶非扬不敢打出那掌，云虚子鼓励道：“相信内心，相信付出，阳儿，你要相信你自己。”

他的表现也在自己的意料之内，十岁的叶非扬，哪有常人一样的勇气，面对这样的环境。望一望脚下的急流，便能让人失了魂，况且在这里发力出掌。

听到师父的教诲，他点点头道：“嗯！可是，好难呀！我从没试过。”

然后他还是不敢，那颗刚提上来的勇敢之心，又被这瀑布急流声击碎。

站在这小路上，小心翼翼地，不敢有大动作，这对他来说，确实唬人。而师父云虚子却不以为然，毫不在意这样的地方，心如止水般平静。

云虚子沉着脸色，跟他说道：“因为没有试过，所以没有把握，但是如果你连试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把握呢？”

看叶非扬，他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脸色还有些纠结，胆怯。云虚子接着道：“玄清天印掌，走的是阳，是阴，不同的路数，便有不同的变化方式，阴阳结合，方能永恒。”

这时他抬起头，看着师父，道：“师父，我不明白。”

“你只需明白一点。”

茫然的眼神，盯着师父那双冷峻的双眼：“什么？”

云虚子也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凝神说道：“你是人，一个用脑子思考的人，你会用心，也要用心。”

又伸回手，手掌捂着心口，“如果你遇到什么不理解的事，就问问自己的内心吧，或许它 会告诉你答案。”

叶非扬跟着师父的动作，也用手掌摸着自己的胸口，“心……”

他点点头，这层含义，十岁还未知世事的叶非扬，还是不明白。他经历过身边亲人全部离世的痛苦，也受到寒冰极毒的折磨，可要磨练内心，却还远远不够。

瀑布急流声源源不断，回响于他们的耳边，这会他必须静下心来，抛开外界的烦扰与喧嚣。

仿佛置身于二人世界里，他眼中只有师父，而云虚子眼中，也只有这个小弟子。

“阳儿，师父为道一生，也看不透这命运之道，也不敢妄自窥探天机，清净的心，能让我们在沉静之下，领悟命运的道意，却看不清全局。”

仰望上空，层层迷雾，透过它们，望见太阳，仿佛那是一层希望，可要穿透这一层迷雾，却难之又难。目光不及日光，人力不及天力。人可为而为，人不可为，那必不可犯。

岐芸尊主云虚子，一生沧桑，尽写于目中。而此刻，他却转眼过去，望着瀑布，念道：“我们都是命运的碎片，当时机到来，所有的碎片齐聚时，完整的图画才会出现。”

走前一步，背着左手。屈于腹前的右手半握拳，拇指上那颗晶银色指环，象征着为道之人至高之境，乃为尊者。

他的弟子，听他一番话，还是摇摇头：“师父，弟子还是不明白。”

这时转回身的云虚子，又道：“阳儿，你到时自会明白，你要记住，在遇到天机之前，你一定要努力地克服，坚强地站着，以人的身份。”

叶非扬又带着疑问的眼神问道：“以人的身份？”

“我们和世人无异，他们以为我们是仙，其实不然，只是我们，需要更崇高的内心，而你，也注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你懂了吗？”

他教导弟子切不可为世人所语而迷惑了心智，被世人崇仰，未必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越是如此，肩上的担子越重，责任也愈加沉重了。

“不能和普通人一样？也就是我体内的两股真气。”他摸了摸胸口，身体不自觉地去感受体内两股自己无法控制的真气。

“阴阳之气，融汇于一体，世间再难出其二，也正因这套掌法与你极为相似，所以为师才鼓励你多加修行。”

他点头，“哦！”

玄清天印掌，半阴半阳，阴阳结合，他的身体内已有两股阴阳真气，修此功法再合适不过。

“将来你会明白，为师做的一切，和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人，为了正义，为了永恒的生命，永久的延续下去。”

转过身去，透过枝叶空隙，望向中州大陆。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只在心中。

叶非扬也转身，又点头，“嗯”了一声。

望向神州大地，迷雾群山，与世隔绝。

一人行走于中州某处连绵群峰间小道，竟回忆起十年前初上岐芸山时的场景。这时的他，全然褪去了当年的稚气与经历惨痛后的窘迫之感，焕发了另一番别样的光彩。

他一身青蓝色素衣，腰间两环腰带绑紧，颈部胸前披着深灰色围巾环绕，显得朴素，似专行走于江湖的侠客。

十年深山的修行，早已不同于寻常人一般，更多有一股侠气仙风，清新脱俗之感。

此行是他十年来首次下山执行任务，作为掌门尊主座下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必然要担任起重要的职责。而此次，便是先前往中州阴魔塔，传说中极为隐秘诡异之地。

到了中州地界，就不是如西川一样高得惊人的群峰，少山是这一大特点，大多以中原丘田城池为主，亦是大陆之上人群最为密集、地域最为广阔之地。

中州虽然人多，但山间也难寻觅人家。当立于群山之顶，俯瞰前方一望也无垠的神州大地。当东风飒飒拂面而来，脸庞两边发丝拂动得厉害了，仍只闻天地间的大自然造化之声。

正当他无心顾忌脑中心底烦扰之事，只顾赏这幽静中的绿色清新灵动美景，可却偏偏又不成全他这一番盛情。只因耳中闯入一道杂音：“小婧，快些赶路，不然我们的一切就要功亏一篑了。”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伴随着风向传过来。

“九哥，我…我好累！”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得出娇媚，更有喘息和虚弱的感觉。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也能靠内力感应得到附近出现了行人的踪迹。

叶非扬伫立于一顶峰尖，其下是曲折蜿蜒，密密麻麻的树林山野，也有行人踩出来的小路。

既然是路，那有人也正常，他并不想被这两个人打乱自己赏景的心情。

可是，当他闭目，不想在意的时候，却传来两个熟悉的字音：岐芸。叶非扬顿时睁开双眼，心里突然生出好奇和疑惑，决心去弄清楚。

轻微一踏一蹬，沿此巅峰跃下，飘忽如仙。

“小婧，只怪我们当初迷了心窍，现在想脱身是难上加难，不过他既然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就一定不能错过，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了。”暗赤色衣服的男子双手扶着她肩膀劝道。

这个人目光中净是对她的怜爱，看得出他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牵及她，可又是无可奈何，一脸窘境。

“九哥，跟你一起我不后悔，只怕……只怕他根本不打算留我们一条活路。”气喘吁吁的小婧，扶着他壮硕的臂膀，弯着腰，累得站不直了。

“小婧，我也知道那个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但我们若真的偷了岐芸派的秘籍，兴许他真的能网开一面呢？总比等死强吧？”这个赤色衣服的男人挽着她，苦涩地说道。

“但是……”听他这么说，她还想，可是话未出口，就被突然闪出来的叶非扬惊吓到。随即“喝”一声，连退两步，路九差点儿没扶住，就要摔倒了。

“你怎么了？”他自然是急切地关心道，双手立即又抱住了她。只是小婧在惊慌之下，眼神却没离开一丈多距离外，伫立在冷风中的叶非扬。

“他……”稍缓缓神，站稳一些，有些痴傻地指着那个陌生人的方向。路九本毫无察觉，但见到她如此的举动，也朝那边看去。

二人同一视线，只见在一丈远外突然多出一人，笔直伫立在一层厚厚的落叶上。

风来了，不单吹起来地上的落叶，更拂动了他一身的蓝衣，水深蓝色与天浅蓝色的结合，配上胸前一披灰黑色围巾，腰间两环腰带，本就细长的身高，在略陡的小坡上，更显得高昂气派。

只是身上衣服不显得华贵，但眼神锋利得如刀尖般，冷目直视二人，双臂背在身后，毫不客气，这才把他们吓得心间都颤抖。

“你……是什么人？”路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仍慌慌张张地问道。见他不似寻常侠客，且不带剑，倒是浑身充斥着一股仙气，若是白衣飘飘的装扮，真就似神仙了。

路九把小婧护在身后，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猜疑着，想他定然不是庸俗之辈。

“岐芸弟子，叶非扬。”短短七字出口，更是把对面那两人吓得冒出冷汗。

简单的口诉，岐芸弟子四字，如同触动神经般。他们此次西行的目的便是去往岐芸山盗取神功秘籍，却偏偏不巧在半路遇上岐芸派的人。

而看了叶非扬许久，想想他功力不低，单散发出来的内力幻化而来的真气，就能逼退两个人。

叶非扬没有什么举动，冷视两个人，而那两人更是不敢妄动。目光看向躲在身后的女人，见她虚弱得要倒下一样。再把目光转向护着她的男人，炯炯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们要去岐芸山做什么？”叶非扬出口。见他们既不敢胡来，就直接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