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九哥为什么要去沐香园,九哥不紧不慢地说:“那里很多人放风筝啊,我要青蔷的风筝放得最高,再割断线,就把你所有不喜欢的过去,放飞了。”
我笑,有些感动。
沐香园今天并不是很多人,放风筝的,也不多。
但是进去了,我才知道,为什么一要到沐香园,我那爹爹与家人,都来烧香,也就是所谓的还愿。
青鸾是选中了留在宫中,只要到时得到皇上的宠幸,就会加封,晋升,局时还真是光耀了青家的门楣。而我,如他们所料,落选了,遣出了宫里许配给袁修纯做夫人。
当看到的时候,我眼里,有恨。
九哥扶着我的肩:“青蔷,是爹呢。”
我硬不不叫,就看着。
我娘讨好地笑:“青蔷啊,上次去看你,袁家的人不让我们进去,说是不方便。”
我冷笑,直白地说:“我交待袁家的人,只许一个姓青的入来,就是我的九哥,我与青家,早就没有恩情所在了。”从他们绑我的时候起,就没了。
他们脸色挂不住,我甩开九哥的手:“九哥,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他追上来:“青蔷,我不是要让你心情不好的。”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应该很了解我了,我不想再见他们,我如果有能力,我就会想办法弄垮青家。”
我的恨,很深,很深。
“青蔷。”他在后面叫我。
我没回头,直直地往外走:“对不起,九哥。”我的恨,不能解怀。
杨宏书跟我走,隐隐约约能明白我的心情,轻声地说:“青蔷,不要生气,会气坏身子的。”
我吸一口气,心口呛得有些不舒服,轻轻地揉着。
他一手抓了我的手:“青蔷,你不舒服,去看看大夫。”
他紧张的样子,让我所有的紧张都放松了。
揉揉心口朝他一笑:“没事,我只是有些气不顺。”
“那青蔷,现在还去放风筝吗?”他手上还拿下着那个风筝:“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静,很多竹子,那里有个小寺庙,有很多的青梅树,可美了。”
我叹气,他一心想要我开心,但是,他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有时就是因为要把人的感情给磨清磨细了,所以才会次次都痛苦。
我笑着摇头:“不用去了,我们去吃素面吧。”
“好,这一次,我请吃。”他将风筝随手就给一个小孩子。
孩子得很高兴,招呼伙伴一起放起来,走一会儿回头看,风筝已经飞上来了,那大大的笑脸,白云看得见吗?
九哥见我与杨宏书一起走了,有些黯然神伤,没有再追来。
经过闹市的时候,琳琅满目的东西满街都是,我买了个白玉:“杨公子,你可以帮我把这个送给九哥吗?我不想去青家,可能有些东西,你也不会理解的,但我不是真的生九哥的气,我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他明了地一笑,接过放在阳光下看着玉色:“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铁蹄飞踏而来,大声地叫着:“闪开,闪开。”
疾疾如风,才听到凌厉的铁蹄之声,没想到,一下就到了我眼前。
杨宏书眼疾手快,抓着我的肩,将我拉下那青石道,险险地,风从我的脸边刮过,只差没吓出我一身冷汗。
心急跳着,抬首看那来去如风的几匹快马,黄澄澄的马垫子,如鹰一般带着冷意的黑披风,这些嚣张的人是宫里的,在闹市也是如此的急快,也不怕伤了人。
“青蔷,你没事吗?”他关切地看我。
我摇头:“没事,那些人那么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宫里的人就是这样子,真糟糕,玉都碎了。”他低下头去捡。
玉碎,似乎不是怎么好的事。
我眼皮直跳着,看那阳光下碎玉的光芒如雪一般的刺眼,挤出一抹笑:“算了,碎了就不要了,再去买过一块,九哥的剑,要配好一点的玉。”
他还是很认真地捡了起来,然后放在怀里:“好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买,保证价廉物美。”
“青蔷,我发现,其实你有一个性子,和你现在的年纪有点贴切了。”杨宏书神秘地冲我一笑。
我瞧瞧他,随意地应知道:“什么性子啊?”我还研究人的性子呢,他竟然研究我,这种滋味,好怪。
“其实呢,你不想你九哥难过是吧,所以你急着想买一块玉给他,借此表明你对他,还是不会有什么嫌隙的。”
面对他晶亮的眼眸,我没好气地笑:“哪有啊。”事实还真是这样。
九哥最在乎我,我怎么能让九哥伤心呢?但是,请恕我无法再认同青家老爷,那样的爹,心伤得我够重的。
“青蔷,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看,就是那一家……”
他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我无意地听着,心越跳越是急,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我都认了命了,一心一意等袁修纯回来成亲,老天还会给我开什么样的玩笑呢?
心里头的不安,也是回去之后我才知道。
一回到袁家,就能感觉到了沉重的气息。
我才到门口,管家急急地说:“青小姐,宫里来人,正在大厅等候。”
我拧起眉,宫里来人找我干什么?莫不会因为那丢失的棋子吧。
跟了管家去正厅,暗自思量着什么事,看到那几个一脸不耐之色的公公,我抬起眸子看,越发觉得他们更是厌恶,乌黑的披风正是从市集上而过的那一伙,差那么一点,马就踩到我了。
杯里的茶,早就见底,想来,等我好大一会了。我要是知道是来找我的,我会逛得更晚才回来。
看到我入来,不耐之色,都收了起来,脸上挤上了笑:“青小姐,老奴久候多时了。”
我轻笑:“不知公公来有何贵干,请恕青蔷归来晚。”等候多时,这些人,也有等人的时候吗?
“先恭喜青小姐了。”
我更是愕然,今天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来恭喜我,莫不是袁修纯提前回来了。但他只是一个长期在边关的将军,怎么值得宫里的人来讨好呢?
接来的话,才让我震惊。
“皇上有旨,秀女出宫许配嫁人,是有违常礼之事,所以特地命了老奴等人来接青小姐回宫。”
竟然要我马上进宫,我心里寒到底了。
嘲讽地看他们一眼:“在我出宫七天之后,有违常礼?”
“是的,青小姐,皇上亲自让我等接青小姐入宫。”
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有权利叫我出宫就出宫,我入宫就入宫,给我一个原因,总可以吧。”一个有违常礼,真是好笑。
七天了,七天了才说,是不是过晚了一些。
公公在看我口气不善,有些东西在眼底,也没有说出来。
为首的一个公公走近我,小声地在我的耳边说:“你走了运了,皇上一定要让你入宫,青小姐,以后可能要你多多照顾了,能让皇上亲点入宫的人,可不多啊,青小姐,请吧。”
是因为我是有史以为的第一个吗?对的不识趣,这般的礼遇至上。
皇上,皇上。他将我指给了袁将军,可是才等了那么几天,就急急地又宣我入宫,他是什么意思,他是在玩我吗?
由不得我说不的权利,连东西也没有收拾,就簇拥了我往门外走去。
我很冷静,冷静得想大叫,我冷静得气促难平啊。
这算什么,宠辱不惊,如闲庭看花,去留无意,随云卷云舒吗?
风呼呼叫着,只有它们知道我心里的沸腾,几欲要冲破心坎。
穿过暄闹的集市,我还是无法为自已找到一个平静点来支撑,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我,沉重的宫门再响起,让我害怕起来了。
我何德何能,竟能让皇上召进宫。
他又意欲为何,找我谈话吗?从那公公谄媚的表情中看出,并不是这样的。
一入宫,几个宫女匆匆而来,将我扶下马车,公公吩咐:“带青小姐到湘秀宫里梳洗,小心点侍候啊。”
宫女扶着我往湘秀院而去,再回到那里,多少眼光,带着多少的笑意,让我觉得自已是怪异之人一般。
她们的眼神,还不足以让我害怕。
似乎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才洗了脸,就有人请我去所谓的学习宫规礼仪。
四周看看,独独不见了司棋。
迎上青鸾嘲笑的眼神,我不示弱地冷冷看着。
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不知道我坐在这里干什么?
初升的月亮,莹莹生姿,雪亮无边,一声一声的鸟叫,扑腾着,再转为安静。
宫女倒了水让我沐浴,我发现她的视线在我的手臂上打转,我脱下外衣,让她看个清楚我手臂上的守宫砂。
气恼地说:“看清楚了,就下去,不必侍候。”
我在干什么呢?我在想什么呢?我为什么如此的安静,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我挣扎着,用力地咬着唇,再没入水中,无声地哭,让它将我所有的感官都淹没。好痛好痛,几乎让我呼吸不过来,散开的发,黑糊糊地在眼前,挡住我的视线,眼里入了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