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必初趁着自己手脚暂且健全,编纂出来一本剑谱,这便是混元剑谱,并且在死前交给了裘之清,而沈必初的儿子,终是在她死后,不知去向。
……
偌大的江面上,游荡着一条小小船只,船夫顶着斗笠,轻松的划着桨。萧靳羽与顾景承在一旁,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夜幕下船内烛光昏暗,有些晃悠,如锦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沉默不语,思绪回到还在竹舍,顾舞琳看到她的锦囊时对她所说之语,“这不是长安花萼里的苏派刺绣吗?”
“你懂刺绣?”
“不太懂,但当年长安有一家很有名的绣坊,叫做花萼里,因为有一位绣娘,整个长安当时只有她擅于这种苏派刺绣,它的纹路相比其他刺绣真的很与众不同,所以她们绣坊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据说还受圣上钦点为御赐绣坊,任何人都动不得呢!”
“那绣娘叫什么名字?”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或许你这绣帕的绣工也只是有些相像而已吧。”
长安绣坊花萼里,会与她的身世有关系吗?如锦的手里紧紧攥着阿娘留下的锦囊,心中思绪万千。
阿娘曾经跟她说过,她现在的命已经脱离了本该属于她的劫难,以前的她是小姐命,却行走在剑刃之上,处处有人会要她的命。如今她是丫头命,但只要平平安安度过此生,便是一辈子的福气。所以,阿娘不希望她想起过往,但是农庄遭遇屠杀,阿娘定是知道,杀手还是找过来了。
三年前的大寒天气,躺在塌上的她一醒来,便将过去的记忆全部忘记,阿娘告诉她,因为高烧不退,又没钱请大夫,便烧坏了脑子。
阿娘曾说过她并非亲生,哥哥当然也不是,他也只是农庄里的一个孤儿。阿娘从不告诉如锦以往之事,却在临死前还是告知,这个锦囊是与她身世有关的。
“对了如锦,你与靳羽哥哥,是怎么认识的?”顾舞琳靠拢她坐着,尤为随意的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让她极不适应。
“我……并不认识他。”
顾舞琳显得十分惊讶,声音不由自主地又提高了几分,“那他为何救你回家,还孤男寡女……在那竹舍里,可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啊!”
如锦笑而不语,直到很久,似乎是没想好怎么回答她,便开口问了句,“萧公子是你心上人?”
顾舞琳有些羞涩,转过身背对她,也不回答什么,却悄悄红了脸。
“放心吧,我与萧公子什么关系都没有,今日也是我与他初次见面,是他从春香楼救了我……”
抵达长安城的第一夜,有了珞园,便也省去了找客栈的精力,他们粗简收拾下,便住下了。
珞园很大,也很空旷,有两个院子,前院种了些花树,相比之下后院就要冷清的多,花花草草什么都没有,偌大的院子正中间只有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
如锦和顾舞琳同睡一间屋,那天夜里,屋外的风很大,她们挤在一床被褥里,聊了一夜的话,什么话题都有。
比如顾舞琳问如锦,以后有什么打算?
当时,如锦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那遥不可及的真相……真的能够被她寻出吗?
于是,她回答了顾舞琳,“想过安定的生活……”
估摸着是顾舞琳没有听得很明白,于是又开始追问如锦,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想嫁什么样的男子。
如锦噗嗤一笑,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不知何时又将话题转移别处去了。
就这么闲聊着竟然直到天将明时,才沉沉睡过去。
长安城的街市也是热闹,远胜过青城几倍不止,光是平日里就挤得水泄不通,更别说逢年过节了。
如锦看见一个人举着插着很多糖葫芦的稻草把头在叫卖的人。
“娘亲,娘亲,我要糖葫芦。”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那人旁边,扯着自己母亲的裙摆哭闹。
“好好好,鱼儿乖,娘亲给你买,我们鱼儿要什么娘亲都给你买。”那个妇人蹲下身来将孩子抱在怀里,从荷包里掏出一文钱给了卖糖葫芦的人。
如锦忽然沉默,只呆愣在原地,有泪水默默的流下来。
顾舞琳猜想她是想到以前的事,轻轻的拍了拍如锦的肩膀,然后上前拿了两串糖葫芦,并付给那人两文钱,“如锦,不要伤怀,长安的糖葫芦可好吃了,你试试。”
如锦胡乱的用手背擦干眼泪,望着顾舞琳笑了,接过递来的糖葫芦,大咬了一口。
她正要转头。
顾舞琳已经在旁处一个卖首饰的摊前停下了。
这时突然一个人撞了上来……
如锦躲开,那人一抬头,竟是个算命的先生。
如锦看着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就见那道骨仙风的先生竟也在看着她。
她笑着点点头,算是礼貌,然后便准备走。算命先生突然走近来,对着她说,“姑娘命格奇特,日后将有一劫,若是渡劫,便能平安过此生,若是不能,将步入黄泉……”
步入黄泉……
一个算命先生所说的…此等劫难……
“如锦,你看这个,多适合你呀。”并不远处,顾舞琳的声音飘来,打乱了如锦的思绪。
如锦没有回应算命先生所说,只是笑了笑,然后装作毫无异常地微微走开了。
顾舞琳将淡紫色玛瑙簪子拿起给她看。
“你看,多好看呐!”边说着边赏心悦目的看。
如锦也欣喜地用手指触了触那支发簪,可是远处的一道身影,忽而吸引了她的目光,同时也让她奋不顾身挤进了人堆里……
“如锦!”顾舞琳没能及时拉住她,于是放了簪子,追她而去。
是哥哥吧?是吗?怎么可能,是她脑子糊涂了?明明是她亲手葬了他!
跑过了繁华街市,如锦还是没能找到刚才一瞬间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
她蹲下身,无声的…泪落了下来。
风起云涌,雨很阴沉,零零散散,显得尤为纤弱,如锦蜷缩的身子微微颤动,原来,原来连老天的情意也会撩动,它是兴奋了?或者感伤了?无从晓得。
如锦嘴角一扬,安稳平静地显露出那份苦笑,然后…并不匆忙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