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苏新月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怀揣着那最后的一点点自尊,她没有去追姜离然和新婚妻子扬长而去的豪车。
追上又如何?事实摆在眼前,又有姜家母女从中作梗,与其追上去自取其辱,她更想静下来好好地捋一捋像一团乱麻般的思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几个小时前,飞机上的她还在寻思着晚上回家煎两块牛排,做老公最喜欢喝的罗宋汤,再点上几根香烛,夫妇二人时隔许久难得的享受一把浪漫时光……
难怪这些日子姜离然一直借口忙碌不肯回家。她还为此而愧疚过,觉得自己为这个家的付出比起老公来差远了。
现在想想,她也就呵呵了。
回到了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家,那是一个五十多层的高级公寓。
她不喜欢别墅。尤其想到老公早出晚归地工作在外,家里就剩她一人,空空旷旷,怪瘆人的。所以在当初购房时,她百般游说老公,终于放弃别墅,选择了这个高级公寓。
独层独户的设计给了业主充分的私隐。且面积够大,除了三室两厅的正常生活空间,当初装潢时她还特地为老公辟出了一间书房以及孩子的游乐房。
不曾料想那间游乐房,却成了她心底最大的痛。
不能生孩子,这能怪到她头上吗?当初她早早嫁给姜离然,本就是‘奉子成婚’姜离然的妈那时便看她哪哪都不顺眼,明知她怀孕,还叫挺着大肚子的她去帮忙做家务。她为了及早得到公婆的承认,也让将来的生活少些婆媳之间的嫌隙争端,只好强挺着不适的身体去帮忙。那时候婆婆家住的是平房,结果她在清扫门前雪的时候不慎摔倒。这一摔,不但孩子摔没了,她更落下了不小的毛病,医生说她以后再想要孩子会很困难。
她清楚记得当时,听了医生一番话,那女人就开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口口声声说他们姜家不知造了什么孽,才娶了她这个扫把星进门。全然不顾刚经历小产的她身体正孱弱不堪……
打那以后,姜家就成了她的‘噩梦’姜家人见到她,要嘛明着冷嘲热讽,要嘛暗地里指指点点……然而为了离然,为了这个家,这些她都愿意忍受。
滴滴滴滴——
密码锁上,她按下熟悉的一串数字,却被人工语音告知输入的密码错误。
这不可能啊!当初设置密码的时候,姜离然特地选用她的生日。即便她现在大脑浑浑噩噩,自己的生日总不会记错吧?
深吸一口气,她重新尝试了一次。
结果亦然!
靠着墙,她一点一点地蹲了下去,脸上是欲哭无泪的神情。
她知道,并非她记错,而是有人更换了密码。
忽然,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猛烈拍打起花梨制成的实木门。
“姜离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姜离然……”她知道姜离然不在里头,却还是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叫出这个曾主宰她生命的男人的名字。
为什么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这十几年的夫妻之情在他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这时,她拍打门板的动作一顿,恍然想起当初在登记房产时只记录了姜离然一个人的名字。换言之,这个房子根本就不属于她。那人家更换密码,又有什么错?
呵……呵呵呵……
到了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把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在滴滴上叫了车,苏新月原是想去最近的酒店。身心俱疲的她迫切需要一个能让她安心休息的地方。
可,上车后,她却鬼使神差地念出了另一个地址。
当年,她为了嫁给姜离然曾跟妈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她就再没回过那个家。后来听说她们搬家了……
现在就算回去恐怕也见不到那些久违的面孔,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回到这里,这个曾经她最熟悉的地方。
搬迁使得从前那些简陋的平房都变成了如今的参天大楼。
站在一幢幢陌生的楼盘前,苏新月笑自己傻。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会有从前的模样?
“你是?”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苏新月恍惚像是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虽然只在几年前见过那一面,苏新月仍一眼认出她是妈跟后来结婚那男人生的女儿。生物学上是跟她有着一半相同基因的妹妹。
“大姐姐,真是你?”
这声‘大姐姐’叫出了苏新月一身的鸡皮疙瘩,和尴尬比起来,更多的却是一种汗颜。听说妈当年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妈想尽办法联络到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换来的却是她冷漠地挂断电话。
干涩的嘴唇嗡动两下,到底是没能发出声音。
尴尬……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啊,你看我,真是笨死了。大姐姐难得过来,我也不说请你去家里坐一坐。”
苏新月张口正想拒绝,话到嘴边打了个旋,却又咽了回去。
她之所以回来,不就是为了见见妈,见见这两个妹妹吗?
“你叫什么名字?”回去的路上,苏新月问了问和她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的名字。
这女孩儿不错,笑起来颊边有两个酒窝,让人倍感亲切。
“我叫谭月,妹妹叫谭星。”
苏新月的心口砰砰跳动两下。谭月?也叫‘月’
谭月一路引着苏新月来到了她们的家。是个仅有六层的老式楼房,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好在她们住的是三层。
谭月用钥匙开门,门刚一开,里面就传出了一声吼:“这么半天才回来,我都饿死了。”嘴上嘟囔着不满,另一个和谭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孩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是,一跛一跛的。
由于女孩儿穿着裙子,苏新月一眼看到露在裙子外的一条假肢,双目微微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