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我再也不敢停留,那时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
我收拾好包里的东西,急匆匆的冲出了门,想拦一辆出租车赶过去。
结果不好打车。这个时间了,路上车辆少,再加上为省钱,住的是招待所,太偏僻了。
正在我急得不行的时候,远处一个电动车过来了,也不想那么多了,冲上前去,直接拦在了路中间。
摩托车一个急刹,然后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个憨熊!想死是不?”
我迎着刺眼的灯光一看,这才发现不是刚才的“佛爷”嘛!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说,“你来得正好。俺思前想后,觉得良心过不去,这一千五还给你,东西给俺。俺要还给老头儿!”
我赶紧冲过去,一把跳上他的后座,提着包告诉他。一千五当你的路费钱,东西我送过去,你赶紧的,要不然来不及了。
“佛爷”一阵纳闷,但还是走了,还问我咋想通了?
我让他别多话,咱要去帮老头了却心愿,你使出全力玩命跑就对了!
老北京的人都知道,这国旗是根据气象所的报告,每天要跟着太阳升起的时间来的。
每个季节,这太阳升起来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
当时是三月,升国旗的时间大概是在凌晨5点过去点。
时间不多了!
我们急匆匆的赶,结果在半道上,就遇到一个女人坐在马路边,搀扶着一个轮椅在哭。
我赶紧喊佛爷把摩托车停住,接着跳下车去,就见李丽和老头都在哪儿。
我一问咋回事?
原来老头知道自己不行了,果然如同猜测那样赶过来看国旗,这实在拦不到车,李丽一咬牙。这柔弱的女人为了父亲的心愿,竟然推着轮椅,自己用双腿跑过来了。
可是她运气不好,轮椅的车轱辘坏了,跑不动。
眼看老头眼神中生机涣散,她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只能哭了。
现在咱们就一个电动车,老头这情况也根本骑不上去,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咬牙,玛德!豁出去了。
直接将布包递给了李丽,转身我蹲下去,背起老头撒丫子就跑。
但因为这颠簸,老头又虚弱,嘴里面就出血,都滴在了我的肩头。
我扯着嗓子就喊,“老爷子,我对不住你!你无论如何也要咬住这口气,我得完成你这最后一个心愿,不然我良心过不去,你撑住!”
佛爷在北京呆得久,认识路,骑着电动车在前面领路,我背着老头就玩命的在后面跑。
李丽也跟着我们。
我感觉脚酸,腿软,毕竟托着一个人跑,时间一长就吃不消。
额头上,那汗水不断的流,腿跟灌了铅一样。
但是……比起现在用命在熬的李长贵,我这算个球!
老子拼着断了这双腿不要,也要给他跑拢了。
前面领路的佛爷,停着摩托车,有点于心不忍的冲着我喊。
他说算了,老爷子扛不住了,眼都闭了,那血都淋红你肩头了,俺们别折腾他了,让他静静的走吧。
老头虽然闭着眼,但我感觉到他一个劲儿的喘息,嘴里在哼着“旗!旗!”
红着眼,我不停,继续跑。
佛爷怒了,跳下车来,削了我一个大嘴巴子,骂我逗比!听不到他说的话是不是?
我没说话,也不管他,因为不想浪费时间。
一边背着老头跑,我一边喊,“撑住!老爷子,到了,到了,马上就要到了啊。”
看到我这样子,佛爷咬着牙,最后啥也不说了。跳上车去,继续前面领路,我俩一起将老头带到了天、安门前。
佛爷搀扶着他,我已经累瘫了,直接倒在哪里起不来了。
身上彻底汗湿,喘气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时间走到五点钟了,已经有好些路人站在哪里,等着看升国旗了。
我赶紧问佛爷,他咋样了?
佛爷阴沉着脸,不说话。
我急了,赶紧跑过去一看,心也凉了。
老头已经脸色发青,没有气息,那眼睛闭着睁不开了。
我抓着他的手,大声喊他起来。但老头就跟睡着一样,没有反应。
我骗他,说升国旗了,真的升国旗了。
说完,在哪里大声的唱,“起来,不愿做努力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那些路人都当我是萨比一样,一个个在哪里指指点点的笑。
但我的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泪流了。
不论如何骗他,李长贵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国旗他也看不到了。
5:28分的时候,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护着国旗终于走了出来。
在嘹亮的国歌旋律中,鲜红的五星红旗,那让所有国人为之骄傲的色彩,在阳光中一点点的升腾起来。
佛爷看着怀中再也无法呼吸的李长贵,咬着牙,红着眼。
他女儿李丽,则蹲在哪里,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心中百感交集,老爷子啊老爷子,对不起!我张旺财害了你,我不是个东西,连这最后的愿望都没有帮你达成。
我觉得愧疚,不敢再看那国旗了,扭过头去。
可是……
下一刻,在他俩都哭的时候,我惊讶的瞪大了眼,却破涕为笑了。
还记得李长贵家中,我看到的那些黑影吗?
是的!
他的老战友们来接他了。
这一会儿,李长贵和那些士兵们,穿着整齐的军装就站在身后,望着国旗,一个个挺直了身体,敬着礼。
我也冲着这群可敬、可歌、可泣的人,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右手,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