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浩来到顾暖的病房。
房间内的挡光帘子还没拉开，光线很暗淡。晁弈深侧躺在沙发上，半蒙着脑袋，睡得倍儿香。
顾暖接过周浩手里的袋子，小声问道，“周医生，师兄今天几点上班啊，要不要叫醒他？”
“他可赶紧歇歇吧，别上班了！”周浩腹诽，也不知道是谁，每天一进医院办公室的门，各种桃花就开始拼命的往里窜。
什么妇产科的李医生吧，护士组的小组长吧，再不行就来个实习的小女孩儿……
这些都是小事儿，他真怕的是赵允格那尊大佛啊！
他巴不得有一天晁弈深别那么准时到岗，好让他心静心静。
顾暖当然不知道周浩心里想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把两瓣唇对着抿了下，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心疼了好一会儿，“啊？我师兄原来这么累呢。”
“……”
周浩就纳了闷了。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理解到那么高深的层面去的。
难道真是那个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顾暖搬了个椅子放到周浩旁边，随口问道，“周医生，我师兄昨天喝了多少酒啊？”
“喝多少不知道。”周浩斜着目光瞅了眼沙发上的某人，哼笑一声，“反正醉的跟猪没什么两样了。”
“……师兄昨天晚上说他没醉。”顾暖想起他把她给捉弄惨了的那一幕，发自内心的感叹，“而且我看他当时大脑思路还挺清晰的。”
确切的说，是捉弄人的思路清晰。
顾暖说的一本正经，真心实意。
周浩乐的前仰后合，眼泪直流。
“我说顾暖啊……你师兄喝醉了以后说的话那是人能信的？”
“……什，什么意思？”顾暖被周浩乐不可支的样子整的一愣一愣的。
“来来，哥给你总结一个词儿来形容你师兄。”周浩把上半身前倾，凑近顾暖，双手喇叭似的护住自己的嘴，吐出了一个词——
蔫坏儿。
“蔫坏儿？”顾暖小声惊呼，脑海里默默的把昨晚晁弈深的行径跟这个词儿对比了一下，发现……
周医生用词甚妙啊！
“所以……就是说你确定他喝醉了？”顾暖再次确定这个问题。
“不对劲啊……”周浩摸摸鼻子，反应过来。
顾暖围绕着这个问题，拐弯抹角的问了他好几次了吧？
“你跟哥说说。”周浩挑挑他的小短眉，笑出一口大白牙，“昨晚上，晁弈深都干什么了。”
晁弈深……都干什么了？
呵呵……
已经醒了好一会儿的晁弈深扬唇笑笑，朝沙发里面翻了个身，睁开眼，想听听周浩到底要怎么编排他。
竟然说他蔫坏儿？
他要是再不使点坏儿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个谬赞。
“没干什么呀。来了就睡觉了，可乖了。”顾暖编的一脸认真，还特会演的挠了挠头，装出疑问的样子，“难不成师兄喝醉了还会耍酒疯吗？”
“那可不咋地。”周浩叹口气，面部表情像是被地主欺负后不甘又无奈的样子，满是凄苦，“他呀，喝醉了以后，那犟的是一千头驴都拉不动一步啊。昨晚上，我送他回家，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在人家出租车上……”
“周浩。”
“哎。”
……
周浩正说的手舞足蹈，唾沫星子直飞。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想也没想的就应了一声。应完正打算继续跟顾暖详说，一个冷颤发现了不对劲……
刚才是谁在叫他？
他听着好像是一个男声？
听着……特别像，晁弈深？
“继续说啊。”晁弈深从沙发上端坐起来，将胳膊肘压在膝盖处，双手交叉，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我说了啊，刚才说过了……”周浩扬了下左手，又把右手扬起来，组成一个独特的演讲动姿，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没什么可继续说的了……”
“哦是吗？”晁弈深站起身来，走过去看了眼桌子上的饭，“周医生特地买来的吧，一起吃？”
“不了，我办公室有饭。”周浩乐呵呵的搓了下手，“同事送的爱心早餐，比你们这个可好吃多了……”
晁弈深点点头，温和道，“那周医生多吃点，忙过几天你也回家歇歇吧。”
“......”他不想歇，还有，不要这个样子的笑，太吓人了。
周浩闭上嘴巴，三两步逃到了门外，顺手拉走了还差一秒就要进了门的谢芮。
逃难似的，跑走了……
“哈……”
顾暖尴尬的笑笑，手无足措的左右看了看，随即又搬了把椅子过来，“师兄，坐，酒醒了吗？”
晁弈深摇摇头。
“额……还没有啊。”顾暖盛了碗粥放他面前，抿着唇想了半天，突然笑道，“那你等我下，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别去了。”晁弈深摁住她的手，一个起身拦在了她面前，“我不需要醒酒。”
“诶？”
“因为我没醉。”
“没醉？”可她刚才都已经和周医生求证了那么多次了，周医生犯不着骗她呀。
晁弈深继续解释，“或者说，昨晚醉了，但我意识很清醒。”
清醒的知道，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是如何逗弄的她，是如何靠近的她，是如何拥抱的她，是如何吻上的她……
他都记得。
“顾暖。”
“嗯？”像是小学生被老师点了名去背一篇并没有记住的文言文一样，顾暖这一声回应无比的慌张和短促。
“那晚，为什么选择打电话给我？”
天知道，当时他接到她那通求救的电话时有多么的激动！
那时候，他已经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顺着全城一区一区的开始去搜索了。所有人都毫无线索可言，因为除了百货里的监控，其他路上的监控中都完全找不到顾暖的身影。
他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每一回都只能听见一个机械的已关机回应。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停下来，心脏像是被浇过汽油一样，燃起了一片旺盛蔓延的火势，烧的他恨不得去钻进冰窖里。
可当他听见她那声软软濡濡的哥哥时，所有的怒火，一瞬间全部熄灭。
“我……当时脑海里只能想到你。”顾暖很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你能给我安全感，你很可靠，我愿意去相信你。”
她的脸很红，表情很认真。晁弈深手痒的再次抚上她的头发，揉一下，再揉一下，面对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忍住抱紧她的冲动，柔声道：
“顾暖，我很喜欢你。”
“你……”
“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你可以好好想想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我大你六岁，工作很忙，想尽快结婚，不太懂浪漫，脾气也不是很好……”晁弈深低头看向顾暖，笑道，“顾暖小姐，你介意好好考虑一下我吗？”
“我小你六岁，即将很忙，结婚大约还要再等两三年，很喜欢浪漫，脾气怎样……要看对方。”顾暖抬起头，咬了下嘴唇，“看起来……我好像和晁弈深先生之间，分歧很大。”
“所以，要不要试一试，我把选择权留给你。”晁弈深摸摸顾暖的头，依旧笑的温和，“好好吃饭，我先去工作了。”
门卡吱一声被关上，顾暖随着声音回了下头。
与昨天不一样，这回不是他进来，是他走。
不是他萌哒哒，帅兮兮的向她示好，而是他温和又理智的向她表述了自己的意思。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
他的做法，她很认同，也很理解。
她明白，他31岁了，依照她以前和高兰唠家常的记忆，他有家里给的压力，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会告诉她这些问题，是说明了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跟她去试试的。
可是……
顾暖心里很别扭。
不知道哪根弦儿不对，她好像又要钻牛角尖了。
……
周浩和谢芮坐在医院的员工餐厅内，一人拿着一杯果汁，热火聊天的唠着嗑。他俩一致觉得，过不了多久，晁弈深和顾暖就会混到一起去了。
在俩人达成协议，无比欣慰的碰了一个杯之后……先是周浩的手机铃声响了。
为什么说是‘先是’呢……
因为，过了没几秒，谢芮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听见电话里的人说，“在哪呢。”
“员工餐厅。”俩人异口同声。
“我去找你。”电话里俩人不约而同。
挂掉，周浩眨了一下眼，狐疑，“晁弈深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
谢芮：“……阿暖也找我来着。”
“……”
哈！
俩人惊喜的对视一笑，果真给他俩猜对了。
难道真在一起了？
简直是比他俩想的速度还要快很多啊。
所以……
当晁弈深和顾暖从电梯口先后走出来，再来到餐厅碰见了以后。四个人的表情成了两对非常明显的对比。
“怎……么了。”谢芮最先发现了不对劲，“你俩露出这一脸惊讶的表情干什么啊……”
难道不是商量好了一起来撒狗粮的吗？
她和周浩，明明把碗都已经准备好了呀。
“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顾暖冲着仨人笑笑，逃也似的跑到了电梯里。
“那我也回去了。”晁弈深直走左转走了楼梯。
剩下俩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狗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