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小区东边的这个火力发电站，十年前曾经供应着周边至少五万人的用电，当然，它的废气燃料排放量也是多的惊人。

随着水力，风力，核能以及太阳能等许多新兴发电技术的逐渐成熟，国内很多地方开始进行能源改革。

而这座火力发电站便是很早一批淘汰的高耗能，高排放的旧式发电站的其中之一。

尤其在福星小区起建之前，为了方便施工和改善日后这一片区域的交通状况，早就有人提前规划好了新的城郊线路。因此，原本的一些小路完全被放弃了，而通往那座废弃发电站的路也位列其中。

林森不得不开着车在崎岖不平，杂草丛生的荒路上不断摸索，这里咯噔咯噔的路面让他有些后悔中午吃了一大碗什锦炒饭。

终于，一段累人的车程之后，他看见土坡后不远处的两根高高竖起的烟囱管，由于废弃时间相当的长，烟囱管已经变得黑漆漆的，仿佛两棵参天的朽木一般。

考虑到马上要翻越土坡，而车子的发动机声响也容易打草惊蛇，林森决定下车徒步而行。

他将车停在一棵树旁，把装有武器的布袋拿下来，开始向发电站的位置前进。这次他不仅是装备充足，更重要的是心理上也有了防备，不会再被突如其来的雷鸟吓得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林森已经登上了小土坡，此刻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林森用手放在额前以作远眺状，大略分析了一下发电站的情况。

很显然，这座已经废弃的建筑在当时肯定占有很重的地位，它的占地面积将近一平方公里，除了先前老远就看到的两根细长的烟囱，燃料供给系统、给水系统、蒸汽系统、冷却系统、电气系统全都分布在类似于长方形的地盘内。

“噢，不是吧。”林森眉角下拉，一副心累的模样吐槽道。这么大的地方他要是搜个遍，估计天又得黑了，而且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找到雷鸟。

“算了，慢慢来吧。”

林森用胳膊夹着布袋，左手作屏障状挡风，点上一支烟，留下了这句话便往发电站的位置移动，毕竟犹豫只会让时间无端地流失。

很快，林森就到达了发电站的大门前。锈迹斑斑的铁门显现出来，昔日员工进进出出的脚印早已被不知名的枯黄野草掩埋。这座曾经又上千人工作的发电站，如今却是一片残败的景象。

规模不小的发电站是无法整个放进视线里的，到处矗立着高高低低的建筑，或平顶，或尖顶，统一的灰白色调更加增添了几分萧条的气氛。

“也不知道以后这个地方还会不会被利用起来，改建成别的设施。”

行走在杂草丛生的道路上，林森一边环顾四周的景象一边感慨道。

一路穿过那些功能不一的建筑，林森觉得周围的风比外面更大。大概是因为建筑与建筑之间所隔开的空间形成的穿堂风，由于太久不见活人的缘故，拼命地往人的衣缝里钻。

忽然，林森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栋体积明显大于周边建筑的方形厂房，它的后上方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如果林森没有猜错，那里应该就是主厂房了，由于锅炉和汽轮机等大型机械早就迁走了，里面应该会空出很大的地方。当初对于很多拆卸麻烦又不容易搬走的大型机械，厂方应该是选择了拆除厂房的一部分，然后用起重机等工具从里面直接挪走，所以才会留下这样一道口子。

林森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另外，其实烟囱附近那两座反应堆一般的建筑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主厂房离得更近一些，就先去那里了。

接下来林森不再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边看风景边行动了，有了昨天的教训，他将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用十二万分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离主厂房不到百米的时候，林森改变了路径，选择穿过左边一个小仓库，绕到厂房的后方。他心里暗暗祈祷厂房后面的外部楼梯还没有因为生锈而报废。

确认周围安全以后，正蹲在主厂房后侧墙角的林森拿出一把匕首别在腰间，将手枪装填好子弹便往背后一插。随后，他从布袋里拿出那把弓弩，用深情的眼神端详了一阵，说了句：“老伙计，这回靠你了。”

林森右手持弩，弯着腰通过楼梯往二楼进发。忍受着一股金属特有的锈味冲入鼻腔，他在二楼一个通风口停了下来。

眼前的通风管道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一个蹲着的人进出，管道口的风扇叶早就朽败不堪，林森只是稍稍用力便把它拆除下来了。

他拍了拍满手的灰，弯腰进入其中，从这个通风管道潜入，恐怕是目前最保险的方法了。管道内部虽然光线不足，粉尘四起，但是没有什么刺激性的气体残留，林森行进得还算轻松。

绕过一个九十度大弯后，林森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啾啾”的，类似麻雀一样的叫声。他停下脚步，仔细分辨了一下，这纷乱却又细小的声音显然不止一个来源，而且与那晚雷鸟的尖啸有着天壤之别。

眼看前方传来的微弱光线，林森决定到通风口的尽头一探究竟，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挪到管道尽头，小心放下弩，两手扒着管道的边缘，伸出一个脑袋探望。

他惊讶地发现，原来主厂房内部的空间这样开阔，自己所在的二楼还只是处于中下层。

林森大约估算一下，厂房可能有六层的高度，四周的窗户或有残缺，或沾染灰尘，但是光线仍然透进来不少。

“啾啾，啾啾~”

正环视周围的林森又听到了一阵细小而杂乱的声音，这一次他听的很清楚，声音来源于一楼的地面。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努力探出半个身子，想弄清下方到底是什么生物。

没想到，这一看，让林森的头皮一阵发麻，手上一个放松差点直接摔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的一个树枝巢穴，而枝丫上橫躺着两具男性尸体，他们的衣服被撕的粉碎，赤身暴露在空气中。

其中一具尸体已经是血肉模糊，肚子上和脸上因为肉块的缺少而变得坑坑洼洼，早已干涸的鲜血让那些尚未离体的碎肉变成了黑红色。

有的伤口因为太深，森白的骨头已经暴露出来。而肚子那里的肌肉组织有点像石子路的表面一样，一个坑一个坑紧挨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紫红色的器官。

如果距离再近一些，林森无法想象将闻到怎样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而对这个可怜男人施以凌迟般极刑的，正是啾啾声的来源：一群小型的雷鸟。

它们的模样和雷鸟类似，体型和乌鸦一样大，只是身上的羽毛尚未长出。它们大概有二十来个，全都聚集在聚在尸体周围，不时地跳到尸体肚子上，随意地啄上两口，随后便发出一阵欢悦的叫声。

有两只幼年雷鸟脱离了群体，蹦跳着跑到一旁互相挑衅，它们嘴里争夺的居然一个圆滚滚的眼球。

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林森，面对眼前毛骨悚然的画面，此刻胃部也是隐隐传来一阵抽搐，他愣在原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地面的两具尸体残缺程度各不相同，其中一具损坏较轻的，依稀可以辨别出他的身份。正是之前资料上的第三位失踪者：唐建文。

“可怜的家伙。”

看着那两具残破尸体，林森心想。他还没调整过来，紧接着视线里又出现另外半截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