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前面的马车里,洛天途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样,掀开帘子朝她这里看来。
洛夏荷龇牙咧嘴,一双眼睛怨毒瞪着她。
天途头一撇,没理她。
洛夏荷气得跳脚,当场就想下马车揍人。
“二小姐,旁边这么多人看着,您不能……”随车的丫鬟一见她站起来连忙拉住她。
“天途这小贱人,不就是仗着家主护着她吗,居然敢瞧不起我!”
“可是小姐的脸还没好……”提到脸,洛夏荷脑袋终于清醒了,当初被洛天途一鞭子掀飞的恐惧袭上心头,顿时如同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冷静下来。
洛秋兰从车旁的小窗看着这一幕,怜惜道:“四妹何必呢,二姐好歹因为你才弄成了这副样子……”
洛天途的声音幽幽从马车里飘出来,“三姐有那心思教训我,不如多花心思买点药膏给她治脸。”
马车内外一群人不动声色地互相看了一眼,就算他们事先知道洛家这个嫡女不大好相与,这回脑子闪过的就是“洛家嫡女莫不是疯了”。
可不管洛天途疯没疯,这回是没人敢惹她了,三台轿子理她远远的,就连洛春棠也将马车行驶在了距离她两尺远的地方。三辆马车围着一辆马车,洛将军府一行就以这种诡异的众星捧月姿态朝着宫廷大院出发了。
东朝的宫廷建立年颇久,因早年始皇帝扩建宫院的缘故,整个东朝的皇宫颇为宏大,宫中的赤红回廊无数,条条可供车轿行驶,特别是御花园的亭台高于地上近一米。一路行来,只见一路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当中每隔一米就有方夜明珠宫灯落地。到了夜里,整个御花园如同星辰般美不可言。
选姝宴落在明湖旁边的一处青石打造的空地上,离着中央的凤凰台,红鸾亭极近,洛天途走过福禄桥的时候,就远远看到那亭子上的鎏金大字,随后耳边就响起了珏儿的声音。
“小姐有人在下棋!”对于一个处在深闺中的丫鬟来说,选姝宴上居然会有外男,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洛天途顺着她的目光过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朱红亭子坐着的萧赫和墨知言。
“是二皇子和墨家的墨知言,墨家书香门第,出了三代皇帝的太师,墨夫人又有诰命在身,这次一对子女都来,这个宴会本就是为了皇天贵胄的婚事来的,有什么奇怪的。”
珏儿点点头,这一个月,洛天途常常跟她提到这些贵人间的事情,她也渐渐习惯了,好似从四小姐从那天醒来开始,就变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洛天途将目光放到萧赫身后,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是个身高六尺的婢女,长得斜长的双目又垂着脑袋,她的嘴唇殷红,看起来小巧无比,仿佛樱桃一般丰润可人。
前世的时候,萧赫总是爱将他带在身边,那时候这个“女人”远比现在有地位得多,是二皇子的心腹之一。当然,这也是她曾经以为了,要不是她曾经在萧湛身边呆久了,听他叫过“画皮郎”,真得说萧赫死得不冤。
千人千面画皮郎。
洛天途的眸光若无其事地瞥过廊桥边的玉石假山处,果见水中倒影有异,一道影子倏地从上面划过。
她笑了笑,道:“有好戏看了。”
“四小姐,什么有好戏看了?”珏儿彻头彻尾地跟着人群朝着亭子里看,走在她前面的碧水不知怎么地总是挡住了她的视线。
莺莺燕燕,环佩成群,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此时帝后还没到场,正是给了彼此认识的机会。兴趣相投的千金贵女们聚在一起,吟诗作画,斗才斗艳。
除此之外都城里一些还未有婚配的少爷公子也受到了邀请,比如那位正与二皇子斗棋的墨知言
两人身边围了不少人,现今宫里的皇子中,二皇子文武双全颇得圣心。
棋逢对手,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旁边围观一群人也放下了以往的淑女做派,挤在一起助威。
气氛紧张起来,即使现在已是秋凉,二皇子的额边也起了一层汗水,旁边的婢女不动声音地走上天,垂着头一声不发,显得毫无存在感,她伸手给萧赫满上了一杯,随后又如一丝清风般退了回去。
萧赫下完一子,喉结动了动,显然口渴了,便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水,笑道:“慎之真是好棋艺!”
举杯,一杯茶水正要粘唇,就在这时刻,他的手肘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手指一僵,杯中的水全数倒了出来。
洛天途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了亭子里,与萧赫靠得极近,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抬眸,就见那侍女倏地抬起头望着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暗光,瞬间从毫无波浪的瞳孔里射出来。
他在打量洛天途,洛天途也在看着他。只怕是,到死他也不会从她身上看出他想要的答案。
那头,墨之言命人拿来绢布给萧赫擦手,白色的布一沾茶水就透出不一样来。
“殿下,这……”
萧赫显然也看到了,他面色冷如冰霜,接过绢布将棋子上的水迹擦去,“墨弟,时间不早了,下次再与你对弈。”
墨知言点点头,命人把棋盘给收拾好,旁人也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只当二皇子因为茶水的事情不高兴了。
洛天途这时候已经挤回了人群中,正想要离开,就在这一瞬,她的后背一紧,一道突如其来的推力传来,紧接着一道气力带着她的袖子就将她拉出了人群!
“就是她!殿下,刚才我看到了,就是她故意撞到殿下的!”
两人被这道声音吸引而来,就见一个大一点的姑娘拉着一个不过十二岁左右的姑娘,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墨知言不动声色地扫过两人脖子上挂的牌子,眉头挑了挑。
“二皇子殿下,是我亲眼所见,就是我四妹故意撞你的!”洛夏荷一路冲道萧赫面前说道。
洛天途看了眼自己被拉着的袖子,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二姐真会开玩笑,要不是咱们两人脖子上挂着宫牌上有个洛字,怕是让人以为我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