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唐燐的病也是越发的沉重了。头两年,唐燐还能勉强下床,走动走动,甚至还给皇帝写过奏表。到了后来,便卧床不起,从那时起,两位兄长便扛起了家中事务,而唐月霓则跟母亲一起照顾唐燐,空闲之时,还会按着父亲的藏书偷偷习武。
说也奇怪,唐燐病了没多久,府中庭院的枯树上就来了一只黑鸟,这黑鸟不飞不鸣,每日只是枯坐。仆役们都说黑鸟不祥,可任凭他们如何驱赶,那黑鸟依旧不动如山,混如铁铸的一般。日子长了,仆役们便也不管它了。
这年初秋的一个清晨,唐月霓端着唐燐刚喝完的药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刚到廊下,便迎面遇上大哥和二哥。
大哥唐元建问道:“三妹,父亲可好些了?”
唐月霓摇了摇头:“近几日精神越来越差,头发也白了不少。父亲刚刚睡下,你们还是别进去了。”
唐元建懊恼道:“唉!如今皇帝瞎折腾,奸臣也四处弄权,闹得天下大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现在都涌入晋阳城了!”
一向仁厚恭顺的二哥唐元师却说道:“那些流民不可收留。”
唐元建有些气恼,立刻追问道:“二弟!你这是要干啥!父亲身体康健的时候,最是爱惜百姓……”
唐元师的语气一冷:“天下大乱之际,王府收拢流民,意欲何为?当今陛下乃雄猜刻断之主。眼下到了非常之时,我们家不可再有异动。若是给了奸臣可趁之机,那我们家……”
唐月霓点点头:“二哥说得有道理。我们可以上表请朝廷赈灾,但万万不可收拢流民。”
唐元建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嗯,连三妹都这么说,那好吧。我去写奏表,二弟你从家里拿些银两,先去给灾民解燃眉之急。三妹,父亲醒了之后把此事禀报父亲,如果父亲另有决断,再告诉我。唉,我和二弟整日打点政务,照顾父亲母亲就麻烦你了。”
唐元师深鞠一躬:“兄长明断。”
唐月霓也笑道:“知道啦大哥,我会好好照顾父亲的。”
随后唐元建便匆匆离去,应该是赶着写奏表了。
唐元师则留在原地,对唐月霓说道:“三妹,今天多谢了。大哥爱民之心过于强烈,这般危急关头,有些主次不分了。对了,听说皇帝派老将钟离拓来给父亲下旨,估计这一半天就要到了,他跟父亲是老对头,估计会百般刁难。而我跟大哥不在家,你要好生提防应付。”
唐月霓微微点头,大哥确实有点关心则乱,不过更令她感到奇怪的,却是自己这个二哥唐元师。印象中,二哥是个和善仁厚的好兄长,但他今天的判断之果决、消息之灵通,都远胜大哥。唉,二哥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不过话虽如此,唐月霓也没太在意,眼下治好父亲的怪病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当今天下,能规劝皇帝的,也只有父亲这个顾命大臣。想到这里,唐月霓不禁有些疑惑,父亲原本身体强健,为何那次求签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而且,这七年里,一切都变了。
原本国富民强的大业帝国,这几年被皇帝祸害的民不聊生。原本身强力壮的父亲,却在鼎盛之年病魔缠身,还未五十便白发丛生。大哥、二哥疲于应付王府事务,而自己,也从九岁小童长成了二八年华的少女。
这变幻莫测的一切,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