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那人,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副金边眼睛后面藏着一双精光矍铄的眼睛,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身材挺拔欣长,面色红润,可以看得出平常保养极好,最惹眼的是那人留着一把现在人很少见的浓密粗硬几乎长到喉咙的胡须,给他这个人增添了许多男人阳刚的魅力。
开车的青年司机一看那大胡子男过来,立马迎了上去:“您没事吧,文书.......”最后一个字却是嘴巴被打的抽风,有些吐字不轻,徐二愣和刘俊涛却是都没有听清,那大胡子男仔细瞧了青年司机的伤势,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年轻司机随即喜形于色,被打的几乎漏风的嘴巴咧的都快露出后槽牙,看的徐二愣一愣一愣的,这大胡子说的啥啊这是,让人挨打还能这么开心?
那大胡子男走上前去,热情的握住刘俊涛的手道:“多谢朋友仗义相救,老哥我感激不尽。”说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而且声音清矍爽朗,透漏出一股平易近人,和他粗豪的样貌截然不同。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虽然这大胡子男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但刘俊涛回答的还是不卑不亢,不由得让那大胡子男高看了一眼。
反倒是徐二愣有些诚惶诚恐了,以至于和这大胡子男握手时候身体都直打颤,开玩笑,这大胡子男身上的红色官气如此之强,隐隐都有些泛紫,而且气息浑厚绵长,和刘俊涛身上短暂爆发的紫色官气还不同,明显是已经身居高位多年,很有可能就是站在齐州市官道上最顶尖的那几个高官之一。
那大胡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利民街,叹息道:“想不到当年穷齐州三届政府之力打造的利民街,现在竟然沦落至此,看起来真该是要动一动了。”
“就是,就是!”那年轻司机接过话头,报复性的说道:“您老看的真准,要叫我说,直接把这利民街彻底拆了得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刘俊涛开口了:“像您说的这利民街当年是花费巨大才建成的,虽说荒废已久,但根基犹在,大改大动的话,伤筋动骨,得不偿失,所谓堵不如疏,只要政府重新规划,再加上资金政策扶持,想让着利民街起死回生也并无不可能。”刘俊涛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在意那大胡子男越听眼睛越发亮。
“好!”大胡子男一竖大拇指高声赞叹道:“朋友看法高论,但真是一语中的。”
“不敢当。”刘俊涛谦虚的回答到。
大胡子男搭眼瞅了瞅手表道:“在下姓文,二位如果不介意,就先叫我声文老哥吧,两位朋友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老哥我请你们吃个便饭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了!”刘俊涛这边刚想推辞,没想到徐二愣就已经抢步上前,热情的跟条哈巴狗似的答应了,开玩笑,和这种大人物攀上关系,以后好处还能少了吗?人家指头缝里稍微漏一点,就够你几辈子吃喝不完了。
“那,只好却之不恭了。”刘俊涛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徐二愣,只得同意。
徐二愣以为像大胡子男这么大的一个官,请人吃饭怎么着也得上个五星级的大宾馆,吃点海参鲍鱼啥的,旁边再叫上十个二十个漂亮妞伺候着,这才够排场,却没想到这奥迪 a6拉着两人七扭八拐的到了一家掩盖在苍翠绿树之间的小馆子,海参鲍鱼的没见着,一个身穿复古长袍作书生打扮的招待员一人先给上了一杯茶。
上来的那杯茶一看就不是凡品,茶汤红浓明亮,一圈淡淡的“金圈”漂在水面上,嫩红精细的茶叶沉茶杯底部,煞是好看,徐二愣正好也渴了,一把抓过茶杯,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还示意捧着茶壶陪在旁边的招待员再给续上一杯,看得那大胡子男直皱眉头,反观刘俊涛的姿势就文雅地多了,接过茶杯却不着急喝,先对着阳光徐徐转动茶杯,透过阳光的反射看着茶汤的颜色,良久,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半晌,才徐徐咽下,回首对着大胡子男点头示意:好茶!
那大胡子男一看刘俊涛喝茶的姿势,心就是一动,果然是齐鲁之地,人杰地灵,自己这随便溜达一圈,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一位奇人,看来这次齐州之行并不像想的那么糟。
这大胡子男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京都调任到齐州担任齐州市委书记的文振国,这文振国先后担任过陕,豫,川,津,冀等多地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是个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打拼上来的实干家,这次从帝都平级调动到齐州,说是平级其实是为了镀金,为下一步正是入常积攒政治资历,所以文振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和热情来干工作,可没想到齐州市大小政府官员却是对自己这个空降的一把手并不十分感冒,几个老资历还严重怀疑他挤走了自己晋升的道路,明里暗里和自己对着干,以至于文振国到现在对整个齐州市的领导班子还是两眼一抹黑,今天文振国好不容易开了个关于政府基层建设的动员大会,居然有一半以上的人没有到,把这堂堂的市委书记晾在了会场上,这文书记一气之下,会也不开了,带着司机出来兜兜风,刚开到利民街,却没想到碰上了那样一档子事。
文振国等到刘俊涛喝下半碗茶之后,才挑起话头道:“刚才听刘兄所讲,似乎对这利民街改造有意见,文某不才,愿听高论。”
“呵呵,高论不敢当,有些拙建如果文老哥想听,俊涛也就献丑了。”刘俊涛清清嗓子道:“文老哥刚才也看到了,其实像利民街这种情况在咱们齐州市不少,现在齐州市的城建布局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捧着金饭碗要饭,空有万贯家财而不知!”
“刘兄所言甚是,不过,现在齐州市整个建设重点在海运,这两年齐州市的经济发展走的是海带动城市经济建设,经济发展也屡创佳绩,照刘兄来看,居然做不得数。”
“舍本逐末而已。”刘俊涛不屑一顾的答了一句:“只能做个简单货运中转站,赚取那么一点点运转费,能有什么大的前途,所谓,输血不如造血,直接以造带新,大力吸收邻省和国外先进技术,刺激以齐州本土产业创新,这样一来就可以建造一齐州市为中心产业经济创新圈,区区的海运利润,九牛一毛而已。”
“啊”刘俊涛这此话一出,不光连文振国,就连徐二愣也震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发福油腻的刘俊涛,腹内原来居然对齐州市有如此宏伟的勾画。
文振国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若真是如刘俊涛所言,自己就会在京城那帮大佬面前交上一份有关城市改革创新的完美答卷,这个人眼界之宽,气魄之大,当真就是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是不多。
明显意识到这是一次绝好机会的文振国,此刻彻底放下了姿态,两人越谈越投机,一个精明干练,一个坦率赤诚,有些观点竟然不谋而合,颇有相见很晚的节奏。
徐二愣眯着眼睛,他看到刘俊涛和文振国之间的官气疯狂的喷涌了出来,而且两股官气相互吸引,居然慢慢交融到了一起,越交越浓,越变越粗,甚至渐渐产生了些许共振的效果,结果就是不光刘俊涛甚至连文振国脑袋上的官气都开始剧烈的翻滚了起来,一股股逼人的官威散发出来。
不知不觉之间二人之间的茶碗空了,趁着招待员续茶的空挡,文振国问道:“刘兄,你如此大才,不知再哪高就?”
“额,”一说到这刘俊涛原本谈笑风生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自嘲的说道:“不敢当,刘某蹉跎半生,现只能栖身于城管大队,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糊口。”
“啊!?”文振国一惊,他确实没想到有如此大才的刘俊涛居然在那人人都怎么不待见的城管大队工作,一时之间两人的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哎呦,文大哥,我这肚子可就快饿扁了,您请我们了来可不能让我们光喝茶啊。”徐二愣一看,立马出言打了个圆场。
“哈哈!”文振国恰到火候的哈哈一笑,带过了二人之间的尴尬:“你看我这脑子晕了,怎么连招呼客人都忘了。”说罢,招呼了一声那服务员前头领路,领着几人向内侧包间走去。
徐二愣跟在后面贼兮兮揽着刘俊涛的肩膀说道:“刘大哥,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在城管大队还有我这个穷兄弟啊。”
“二愣,你说啥呢?”刘俊涛有些迷糊问道。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徐二愣故作神秘的打着哈哈道:“刘大哥,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