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画平时用功刻苦,每每在思过崖上练剑一练便是五六个时辰,几乎废寝忘食,加上他天资聪敏,学得倒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快和妙,深得子墨仙人和千面仙人的喜欢。
暮色夕阳,风一画依旧还在思过崖处练剑,他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像是最静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在忘川剑周围的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风一画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伏琴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少年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伏琴心道:“原来这就是我哥啊,他看起来倒是比方那个什么慕冷君的暖多了。”
伏琴谢过带她来此的那名男子之后,便也不想打扰风一画练剑,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风一画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却见风一画轻若游云般将忘川剑收回了剑鞘,缓缓地向伏琴走来。
伏琴刚才已然是看得出神,等回神的时候却见男子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少年轻声温柔道:“姑娘?你是昆仑山上新来的弟子吗?”
伏琴倒也不想立刻相认先,只见她忽然撒娇道:“什么新来的旧来的,你再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得不得,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忘了谁的名字,你想想你是不是忘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风一画苦思冥想了半宿,对她再三打量,终究还是没有想到。
只是伏琴倒也不生气,但见她激动地跳了起来,轻轻的敲了一下风一画的头,笑逐颜开道:“好了,猜不出来你也别猜了,我怕你再想下去万一脑子卡死了可是真的要把我忘了,我就是伏琴,我就是你朝思暮想、日想夜想的妹妹伏琴。”
风一画双眸忽然张大,一脸震惊,然也是欣喜若狂问道:“你真的是伏琴?你真的是千面师尊所说过的我的孪生妹妹?”。
没有给伏琴答话的时间,风一画双手捂着伏琴的脸,激动不已道:“你真的是伏琴?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伏琴倒是直接踩了风一画一脚,疼得风一画立马抬脚,也双手离开了伏琴的脸。同时只见伏琴忽然欣喜问道:“要是做梦的话,那你干嘛要抬脚,你应该不会感到疼痛才是。”
风一画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欣喜,只能将伏琴轻轻的拥入怀中,慷慨激昂道:“十八年了,快十八年了,我原本以为等再过十五日我在这昆仑山期满了就可以去找你了,没想到你倒是先来找我了,紫竹峰距离昆仑山相去甚远,你一路走来很辛苦吧、还有,现在昆仑一代附近妖魔尤为猖狂,你有没有被它们所伤?”
伏琴轻道:“再怎么辛苦也没有我们想着彼此那么辛苦,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每天都想着我们兄妹能够早些相认,你也很想念伏琴的,是吗?”
思过崖处本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此时天气却忽然变得有些阴沉,几缕凉风吹来,似乎夹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空气压抑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伏琴悲从中来,忽然泣泪,轻轻的趴在风一画的怀里,哭道:“哥,我想爹娘了,伏琴忽然好想他们......”
说起爹娘,风一画也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只是他也明白即便是再怎么想,终究还是没有可能可以见到他们。
兄妹二人一起悲凉了片刻之后,风一画终于安慰好了伏琴。
伏琴轻轻的擦拭了眼泪,望着风一画背后的那块坚硬磐石,忽然问道:“哦,对了,那个慕冷君是谁啊?他怎么那么冷酷无情、心就跟一块大石头似的。”
风一画淡然一笑道:“你说他啊,他那人平时也就那样冷漠,不过,说起来他的冷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据子千面师尊说过,那日他去紫竹峰将我带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遇见一群妖魔在害人,师尊出手杀了那些妖魔,可那村子里却也只剩下他一人还活着,偌大个村子有数千人性命,均惨遭魔物杀害,他能不悲痛、能不冷漠吗?或许冷漠是他唯一可以用来麻痹自己的唯一方式了。”
伏琴忽然听得同情心起,将声音压得很低,道:“那听起来他倒也和我们一样可怜、都是孤儿呢?不知为什么的,我倒是发现好像和你比起来,他好像更是亲近些,我总感觉我什么时候就见过他,而且还不止一次。”
“怎么可能呢,你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更别说他了。”风一画一脸惊讶。
“嗯”伏琴也不想多胡思乱想。
少顷,只听得伏琴继续说道:“你说他年纪算起来也应该和我们相差无异,可他却为什么要活的比我们还要累啊?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他难道就没有能够从过去的悲痛里走出来吗?”
只听见风一画滔滔不绝道:“这些年来,师尊和师伯也都常有安慰过他,想过许多办法想要让他从过去的悲痛里走出来,可奈何他终究是如此,十八年来丝毫没有变化过,我和他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他也一向沉默寡言,几乎很少和我说话。”
“可他再怎么冷漠,其实他本性都不坏,他还是我在昆仑山上最好的朋友,我们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毕竟我和他都一起出生入死过。且也因如此,我倒也偶尔能够和他说上几句话,不像大多数人,数月下来连与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风一画倒是说得很让人惊讶。
伏琴声音温柔道:“你说他是你的生死之交啊,可你还不知道呢,他刚才差点就出手要了我的小命,于是我刚才就当着众人的面前将他责骂了一番。”
风一画听了之后,不免震惊道:“什么?你看见他那张冷漠无情的脸,竟然还敢向前靠近他,还敢责骂他、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现在看着你还能安然无恙,想来是你应该是在他面前说起过我的名字了。你知不知道他刚才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会你只怕是连小命都不保了。”
风一画轻轻捏着伏琴的鼻子,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记得十岁的那年,门派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每天都嘲讽说他是野种、孤儿,那人每每与其他的弟子一起欺负他。终于过了数月之后,他忍无可忍之际竟然一时失手将那人给杀死。”
“也是因为此事,所以昆仑山上的人从此便没有几个人敢靠近、或者是议论他的”风一画静静的望着温柔如水的伏琴。
听得风一画说过后,伏琴目光变得惊讶,但是也是有很多疑问,道:“他杀过人啊?那他不是触犯了昆仑山的戒律了、应该被逐出师门才对的吗?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只听得风一画口若悬河道:“其实,那一年子墨仙人是想要将他驱逐出去的,但是不知为何前面师尊百般的为他求情,他这才能有幸被留下来,但他也从此之后被罚每天抄写十遍昆仑山的戒律,以戒律的规定来约束自己。终于三年下来,他早已将昆仑山的所有戒律倒背如流,于是也才在十五岁那一年戒律阁的师叔不幸殒命之后他能侥幸做了昆仑山几千年下来最年轻的长老,掌管戒律阁。”
“他都能当上长老了,我听子墨仙人说你那么厉害,那你应该要比他的地位更高才是,你快说,你在这昆仑山上到底是什么身份?”伏琴很是期待他的回答。
风一画却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