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尘放下手中的针线,朝着长夕的目光看去,脸色一边,心中暗喊不好:“他怎么会突然来?他与宗政凉尘关系不浅,现在没有任何人为她开脱了,她只能姑且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翎城,凌王府,燕曦,燕凌霄求见大小姐。”他慢吞吞却又字字清晰得像石头般掷地有声。
长夕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凉尘已急忙起身,与他的视线相遇,她微微蹙眉,道:“阿曦……”这一声毫无障碍,直击燕凌霄的心底。以前她都是在外人面前勉强尊他是王爷,可只有他们两人时,她唤他名“曦”,他唤她“凉”。
长陶头一个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凌王殿下。”
接着她又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小姐要歇下了。老爷刚回来,估摸着可以去书房找着。”她这话不偏不倚地在告诉他,天黑了是不能独入未出阁小姐的闺房的,最好连院子也不要进,免得遭人闲话。
燕凌霄对她视若无睹,迫不及待地卖出步子,走向凉尘。方才他还叫他“曦”,想必之前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他要趁此问个清楚。
“是谁逼得你?”他嘶哑着嗓音,忍不住颤抖的声音,让凉尘微微一愣。
随后她绽出一个笑容,坦然道:“没有啊 你在说什么呢?”
“你真的……要嫁与皇叔为妃?”
“是啊,皇榜板上钉钉。”她笑道。
“……你可是自愿?”他强忍着将手紧握成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犹豫了,她自己并非自愿,当时为了避免被选上她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可现在她和燕九司如胶似漆的,她也是一大部分原因。这燕凌霄从小与凉尘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难免是会有“非分之想”,如此开门见山这些问题,也是让她有些吃惊。
“是。”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现在剪干净,好让他早些寻得一个新的好姑娘,毕竟,她早就不是之前的宗政凉尘了。
“这样啊……”燕凌霄清晰地听到这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感觉一下子全身被抽干了力气,眼眶微微泛红。
“阿曦……我……”凉尘见他落寞的样子一时不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唤了他一声。
“这么多年来,阿凉你……当真是把我当兄长而已?”燕凌霄不敢正眼去看她,就怕听到自己心里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是的。凉尘是家中的嫡长女,没有兄长依靠,阿曦你总是包容我,照顾我,就像是兄长一样。”她干脆又利落地答道。
燕凌霄强忍着不冲上去告诉她,他不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不是!那年他说要娶她不是他一时兴起的,是一直深藏在心里的告白。然而她却不以为然。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一直如此。”她面色坚定,随之又微微一笑道:“阿曦你问这些做什么啊?”单纯又天真的声音惊醒了他。
那个轻纱素衣的美丽女孩,虽然骄傲自满,但没有坏心肠,常常欺负他,气急败坏怒骂自己“臭阿曦”,面带一丝绯红,笑着时嘴角边漾出一个淡淡的梨涡。就像是黎明的第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如今,
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光芒了。
“没什么……既然都要嫁人了,为什么在信中却只字未提?”他刻意转移了话题,语气中却并无半分责怪的意思。
凉尘听后一愣,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道:“呃,毕竟是大事,皇榜未公布的时候我哪敢轻信他人之言。宣司王爷是何等的贵人,我曾未想过高攀上他。”她故作低头害羞一笑。
这无疑对于燕凌霄来说又是一把利剑直戳心底。
“我还未曾见过夫人和老夫人,时候不早了,阿凉早些休息。”他不愿再多做停留,急急转身而去,害怕自己眼角滑落的眼泪被身后的女子察觉。
凉尘见他离去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步伐有些不稳地走进了里屋。桌上一沓信纸还未被装好。
还好她回来时找柜子放自己的针线时在柜子里找到了这一封封被封存的信纸,她开始只是不想让燕九司知道自己在为他做腰带,却不想有了大发现。这里统统是宗政凉尘与燕凌霄在边境时的来往书信。
发现这个之后碍于燕九司在她不能做声,在他走后她匆匆翻了几页,了解了个大概,所以方才应对燕凌霄时她的心里特别没有底,也不知道可以保全自己不露馅。
好在燕凌霄沉溺于悲伤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宗政凉尘是与他私下有书信来往,但是两人只是短短几句嘘寒问暖而已,并未看出宗政凉尘是否也有那份心思。一来本来书信就短短几个字而已,二来她也有一些刻意回避的样子。
所以凉尘大胆猜测以前的宗政凉尘可能真的并不喜欢燕凌霄,所以她才那么大胆地回答他“是”。
凉尘躺进软榻里,闭目养神。
回想道到如今她好像对以前宗政凉尘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脾气不好罢了,其实最神秘的莫过于她自己了。她究竟是真的脾气不好还是另有目的?
凉尘起身走到书桌边,将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纸一张张拿开,最底下藏着一本书,是她开始小铺子的账本。这些都是烛雨为她一比一比清晰地算好的,里面夹着一张纸。凉尘将她摊开,上面是一副地图一样的东西,是翎城的大致地理位置。
要逃出现在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一点困难的,毕竟之前是遭遇了好几次莫名其妙的刺杀和追杀。
翎城是宗政家的地盘,还有凌王坐阵,安全系数仅次于京城,倒不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店铺和宅子买在翎城,保她一时周全。等到明年夏季一到,她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回到属于她自己的时代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洛鸳。那个说可以带她回家的人,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她了。
“终是要一走了之的,考虑这么多做什么?”一阵女声在背后响起,凉尘转过身一阵惊诧,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洛鸳褪去了黑色的斗篷,一袭紫衣坐在红木凳上,熟练地拿过桌上的杯子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水,黑色的斗篷随意地放在一边。
“我只是闲得慌而已,混吃混喝的怕自己胖死。你说,如果我回去了,那是不是另一个时空的她……也就是真正的宗政凉尘,也会回到这里,一切就像从前一样啊?”凉尘笑问道。
洛鸳喝了口茶,看着她点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如此。你们两因为时空混乱所产生魂魄离体,从而被卷进破洞交换了身份,但其实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只不过你们并不生活在同一时代罢了。说的简单点,可能你们那里的人更加习惯‘分身’这个说法吧。”
凉尘听后点头,大概就是说她们是一个人,在不同的时代生活罢了,随后又问:“那皇后呢?你知道皇后也是和我一个时代的吗?”
“知道。”洛鸳毫不保留地直爽回答道。
“那她是不是也能和我一起回去。”一想到这场奇妙的旅行还有一个现代的小伙伴陪她,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她不能回去。”但洛鸳却冷不丁道。
凉尘奇怪问道:“为什么?”
洛鸳盯紧了她,一字一句对她说道:“因为,她怀了龙胎。”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般,让凉尘震惊不已:“怀孕后……就回不去了吗?”
“怀孕的人精气一般要传渡给胎儿,无法承受时空破洞的力量,到时怕是会神形俱灭。亦或者,被卷进其他的时空,成为一条孤魂野鬼。”
凉尘听了鸡皮疙瘩爬了一身,原来回去那么恐怖,那么如此一来只有她一人可以回去,而宋清央要永远地留在这里。还有半年,她与燕九司的婚期就在明年初,如果她不怀孕,到时便无法瞒过众人,但是若是怀孕了,怕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燕九司效率非常高的话。
凉尘一扶额道:“这古代成亲了不圆房可是大忌,但现在又没有安全措施,搞不好我就回不去了。可婚期就在明年春,我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你这不暗度陈仓,准备溜之大吉吗?”
凉尘听了转身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眼神忽然坚定道:“逃,必须得逃!”
她没有退路了,她不想永远都是待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
“最早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洛鸳看了眼她身后的账簿,淡淡道:“最迟明年八月,快的话七月初便可以。”
“好。”
待洛鸳走后,她翻开账簿查看最近店里的收银情况,按账簿里写得来说还是很乐观的,仓库里的银子在一日日地增多,离她买一座宅子大概只需要半个月即可。只要等新宅一落成,她就可以直接开溜了,等着回家的日子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