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包子眼角下垂花骨朵般的小嘴勾起无比嘲讽的哂意,这还是大白天出着太阳就把她吓成这样,要是深更半夜还不得吓死她。
小手不耐的扒拉开旁边叫个不停的人,双手着地,向着坟地中间爬去。
霜清寒叫声顿止,好吧,又被那个小屁孩嫌弃,她耸拉着脑袋看着萌包子的小胖手按在雪地里,心下如同被针刺般,豁豁直跳;起身跑上去抱起儿子,咬牙向着墓地中央走去。
太阳隐入云层,天色暗了下来了,如同巨大的人面阴测测的看着她们,霜清寒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出这片墓地。
穿过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坟墓,突然怀中的萌包子小手拽着她衣使劲向下拉着,她停下脚步,包子已从她怀里滑下,朝着旁边被杂草淹没的小土包爬去。
霜清寒这才发现,四周的坟包上竟然长着绿阴阴说不出名的杂草,奇怪,这是什么草寒冬腊月竟不枯萎?
她转身看向后面,果然身后初见坟地的边沿处只是光颓颓一片,放眼望去,整个坟地里也是时有时无,只有她脚下这片似乎长的及为茂盛。
“嘟嘟——”转身却不见了儿子,她只得高喊道。
萌包子从杂草丛中伸出小脑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现在倒是不怕了,竟还看起风景,白痴女人’。
霜清寒的脑海中突然映出这句话,怎么回事?
扭头看到萌包子竟然喘着气,似是被累的不轻的样子,赶快跑过去照着他已经挖出个小坑的地方继续挖着。
‘慢点,别伤着根’
脑海里在次映出句话,霜清寒这下肯定是有人在给她说话,可会谁?她不解的抓着头发四面看着,这里除了萌包子难道还有别人?
‘别看了,赶快挖,天黑鬼就该出来了’明明就是一行字出现在脑海里,她却没来由觉得带了阴恻恻的感觉,语调间还带着几分稚气。
“儿子,是你在给娘说话吗?”霜清寒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副乐开怀的样子,她是怕鬼,可她怎么会怕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
‘不让让我说太多,很累的’
抬头,这才发现儿子小脸白似眼前杂草上的残雪,透着诡异的青白色,慌忙闭了嘴扒着眼前的绿色植物。
细细长长的野草茎透着微微的白色,她这才发现手中东西的不正常之处,有风掠过,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天色也越来越暗,霜清寒不自觉的加快手中速度。
‘停’
她停下手中动作,萌包子出手疾如闪电,她惊疑的看着儿子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东西,萌包子已扑到她怀里,似是害怕般的缩着头。
‘快走’
霜清寒搂紧怀中人,顺着他小手指的方向猛狂而去,至到进了城看到大街人来人往,才松了口气。
在萌包子的指点下霜清寒来到个药铺,可那是什么药铺,藏在巷子深处破门烂窗,就连挂在门外的药幡也是大洞连着小洞,可这是儿子让来的,她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有人吗?有人吗?”
“抓药,还是看病?”沙哑的嗓音如同被巨石辗过的石块,却没来由的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眼前的老者看不出年龄,身上的衣衫破旧却干净,佝偻着苍老的身子似是随时都要倒下
“我,是卖东西的,你看看……”霜清寒心下没底,萌包子窝在怀里睡着般的闭着眼,可这既是药铺应该就是让她把这东西卖掉。
她从萌包子手里拿起那株根茎,蓦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如同初春细雨后的草地带着清浅的腥气。
“嗯”老药师微眯的双眼骤然瞪圆,眼前一花,手中的东西已到了他手里,苍老的双眼精光炯炯,枯如枝桠的双爪小心翼翼的翻看着手中的东西。
霜清寒这才看清,那寸来高的根茎恍然就是人形,根茎通体黝黑却隐道淡淡的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萤阴噬草,丫头,这东西你从那来的?”
“城,城外的坟地……”
药师放下手中的噬草,对上她的目光,干枯如树皮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模样:“竟敢去那,胆子倒不小,可这株萤阴噬草如果拿到正门外的大药铺去,能卖出个天价,你为什么要进我这小铺?”
“我,我师父让我来的……”她本想说我儿子,可说儿子难免让人产生怀疑,干脆说师父好了。
药师倒也没在问,抬手甩出个袋子,捋着灰白相杂的胡子:“你这东西去了外面的铺子是天价,可在这我,我只能给你这么多,要不要卖随你”
霜清寒抓过袋子打开一看,差点咬着舌尖,那可是金珠子,她并不贪心能有钱渡过眼下的难关就好,忙不迭的点着头:“够了,够了——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有什么用?”
药师笑呵呵的看着她:“噬草长于极阴之地,性寒秽重,对于平常人来说它没多大做用,可它能解百毒也能制百毒,云疆的某些人对它们可是情有独钟”
云疆,霜清寒莫名的就打个寒颤,那地方太遥远对于她这种胸无大志的人来说,只要顾足眼就就够了,裂嘴傻笑着收了布袋就要走人。
“姑娘,今晚睡觉警醒着点”
霜清寒停下脚步转身疑惑看着他,可说完这句话的药师已低了头研究着手中的草,满脸痴迷,她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出了门。
霜清寒拿出两颗金珠子换成钱,从棉衣到棉被,从吃食到火炭卖了整车,找了个拉牛车的老爹把东西给送了回去。
她只说自己在正门带着萌包子转悠时,遇到个外地来的客商包袱被小偷抢了,她正好将那小偷绊倒在地,商人拿回自己的包袱后就以重金谢了她。
栖凤镇本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牛二憨憨的半点脑子都不带,柴婆婆就是个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妇人,听了她的话反倒跪下对着老天爷直叩头,半点怀疑都没有。
霜清寒帮着老爹把东西搬了进去,把所有人的被褥换了遍,火笼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房子里暖融融的,然后坐下吃晚饭,吃饱了就犯困,霜清寒垂着头打着哈欠被柴婆婆推到屋,伸手扯着萌包子就睡了过去。
半夜时,霜清寒突然就醒了,没有原因理由也没有做梦,神识瞬间清明无比,她的手下意的往旁边摸去,萌包子——
心底骤惊,翻身点亮了灯,抬眼看去——
“啊——嘟嘟,儿子,你怎么了……”霜清寒嚎叫着扑向地下缩成一团的萌包子身上,抱起他放在床上。
柴婆婆已光着脚跑了过来,连着二牛都柱着拐杖颠了出来。
萌包子小小的身子蜷的成一团,双眼紧闭,小拳头和着小脚抽筋似的痉挛着,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嘟嘟,嘟嘟你怎么了……”霜清寒抱着儿子放声大哭。
柴婆婆上前拉开她,急切的看着如同陷入梦魇的孩子,对着她急道:“清寒,你今天是不是带宝宝去什么地方了?”
“坟地,城外的坟地”
“我的天那,你怎么能带他去那,那是死地,但凡去过的人都会被那的孤鬼拉去,百鬼噬身……”柴婆婆急和双手拍着大腿,团团转着对着二牛嗷道:“快,快去把家里的大公鸡抓来”
牛二扔手中拐杖朝院子爬去,霜清寒遍体生寒,难道说是和她们今天从那拿走的那根草有关?
柴婆婆已拎着跺了头的大公鸡跑进来,白着脸把鸡血洒在床前。
‘扑通’她直接跪在床边对着四下不住叩着头:“鬼老爷,鬼大娘,孩子小不懂事,不是有意去冲撞你们,求求你们放了孩子拉我去吧……”
床上的萌包了却不见半点好转,相反,白嫩的小脸上自下巴一线可怖的青色开始缓缓上升,他的小手无力自床沿垂下,整个人就如同被人生生卡着脖子,在无力挣扎。
霜清寒勃然大怒,突然转身跑向门外,小院的井边上青光转瞬而逝,正是刚才柴婆婆刚跺鸡头用过的刀。
她飞跑上前拽过刀跑向屋内,对着儿子旁边胡乱砍下,眼神颠狂戾利,仰头大喝:“我不管是神是魔,全他娘的给我滚开,谁敢碰我儿子半分,老娘神来杀神,魔来诛魔——”
伴随着她口中魔字落下,双手紧握着刀对着萌包子小脑袋边直砍下去,竟然被她砍破被子刀锋都深深陷进床板。
霜清寒眼前闪过如缕青光,萌包子小脸上的青痕已如潮水般退去,身子也不抽搐慢慢的舒展开来,只有光洁的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似是无限疲累的睡了过去。
她动不动的看着萌包子,直到听到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到地上。
柴婆婆上前扶着她又仔细看了看床上的孩子,长出口气安慰她:“没事了,百鬼只能来这一次,如果带不走此人的魂此事就只能算了,不能来第二次的”
霜清寒这才伸手抱过儿子,心痛的拭去他额头的汗露,萌包子小身子却忽的颤动,她赶紧停下动作,稍一思索,便把儿子朝着砍在床上的刀靠去,果然,他的小身子又放松下来。
霜清寒伸手拨下床上的刀,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她们平日用的菜刀,她一手抱着萌包子,另只手拿着刀凑到灯下仔细看着。
那是把弯月形的刀,斑斓的古铜色刀身上早已看不清颜色,反倒是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抬手抚上刀的顶部,面上起伏有致倒像是雕刻着什么东西,凑近眼前在看,隐约刻着的似是条腾飞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