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在见十二郎一面,在看看他而已”梦儿悲声嘶嗥,注如雨下的倒在地上,模样让人既心酸又难受。
“你执意要见,那我就成全你”萌包子挣开霜清寒的手,挥臂,旁边突然出现块四方的屏幕,透着淡淡莹光。
霜清寒惊住了,我去,竟然是液晶屏,屏幕上图画快速转变,将梦儿死后发生的事逐一显现,梦儿哭声顿止,睁大水雾朦胧的双眼看着面前。
画面最终停在栖凤城高达几十丈的城楼角边,缩在楼角的邋遢老人身上。
原来当年十二郎自家族产业破败后,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他不思进取,更不愿下苦力只是依然混一日算一日,几十年后的今天,已然苍老不堪的十二郎为了生活,只得来到城楼下做了名打扫垃圾的清扫人。
夜幕下,畏缩在地上的老头,灰白的头发和着胡须搅成乱糟糟的一团,佝偻着腰穿着破烂肮脏的布衫,在护城士兵的谩骂下慢腾腾的从垃圾堆爬起,枯瘦如爪的手上满是令人做呕的污秽。
在士兵走后,他更是张口吐出嘴里的浓痰,满口不堪的谩骂着,嘶扯着干哑的嗓音乱嗷乱叫。
梦儿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那是她的十二郎,她认得,可是怎么会是这般情景?
十岁那年初见,十二郎一袭水绿色淡白丝绸,头挽白玉簪,手摇梅竹折花扇,立在门槛下对着她盈然而笑,宛如夜空下皓洁的上弦月,文质彬彬,风流倜傥。
几十年了,她在井底备受苦痛煎熬,历尽磨难终于等到在次相见,没想到竟是已然被岁月打磨得面目全非的腐朽老者,在不复当年的翩然俏儿郎。
相见不如怀念,霜清寒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这句话,叹息还来不及出口,面前梦儿的魂魄却已然开始变的透明。
她仰面朝天缓缓闭上双眼,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最终化为点点细碎的光芒消散在空中,竟然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间。
因爱成痴的女子,那是她的执念却也是最后的牵恋,执念破后,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霜清寒怔怔看着已然归于平静的暗夜,无端的多了几分伤感,萌包子忽的飘到她面前,鼻尖差点撞到她鼻子上,霜清寒不禁后退,愣怔的看着脸上竟然带着肉痛的儿子。
忽的萌包子伸手向头上,眨眼功夫,他的掌心竟出现根冰玉簪,质地似玉非玉却有几分感觉像是冬天屋檐下结的冰绫,缕缕寒烟自周身升起。
在眨眼,他的掌心已然是把散发着冰寒的匕首,递到面前。
霜清寒拿过细看,匕首周身隐隐散着雪的冷意,匕身也并不是寻常匕首的样子,反而像是莲花瓣的形状,握在手中只觉雪意盈然,而它的上方也确实雕刻着朵盛放的莲花,竟还是朵紫莲。
“送给我的”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握在手中疑道。
萌包子贪恋的看着她手中的匕首,最终收回目光极不情愿的哼了声,挥手折下根树枝,在掌心化为簪子的模样,反手将木簪朝头上扎去,冷然道:“把你手里的屠鸡刀扔了,别在这丢人,这个拿着防身用”
霜清寒这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她竟拉着刚才的杀鸡的刀就准备往井里跳,现在那把刀还被她紧握在手里。
松手扔了刀,抓着匕首翻来覆去看着乐道:“包包,我刚看它是簪子的模样,它是你的簪吗?跟在你身边有多久了?有没有名子?”
其实,她是想起刚儿子脸上肉痛的模样,这个东西应该跟着他很久吧,不然向来淡漠的儿子脸上怎么会那般表情。
“雪煞,从我有记忆以来,它就陪在我身边”萌包子负着手喟然而叹。
“呃——”霜清寒看着他,听这语气倒觉得这东西怎么还和有灵性一样:“那,还是还给你……”
萌包子伸手就拉了过去,她可急了,这小子怎么还真要收回去,人家不过就那么一说。
萌包子看看她苦皱着脸,抬手对着她手指刺下,刺痛传来血珠已渗了出来。
“包包,你干什么?很痛的——”她捂着手指愁眉苦脸看着他。
可那血珠竟然凝在刀尖不动,倏然间竟被它吸了进去,霜清寒吓得后退疑惑着盯着他手中的小刀,难不成这东西还真有灵性,是活的。
“灵性是有的,不过不是活的,收着,以后你便是它的主子”萌包子在次把刀递到她面前,轻淡道。
霜清寒这下可不客气,伸手抓过牢牢捂在胸前,萌包子转身向外飘去。
她这才把刀放在掌心仔细打量着,果然,刚刚晶莹如冰般透明的刀身里有股血红隐隐流去,伴随着寒冰般的冷意。
可现在刀身里却只似抹雪色来回流动,触手凉而不寒,如玉般润如水般柔和。
“当匕首还不错,可如果能长些就更好了”霜清寒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雪煞自语道。
岂料手中雪煞应声变长,竟化为七尺的长剑,浑身冰意莹莹。
霜清寒傻了,感情这东西带会七十二变不成?
“化剑为簪”她对着手中长剑在喊。
雪煞瞬间化为枚灵巧的发簪,顶端雪莲绽放,下部竟还垂着细细宛如珍珠般的流苏。
“包包,娘亲爱死你了,别跑,给我亲亲”霜清寒乐疯了,抬手把莲簪插入发髻,抻着手向他狂奔而去。
萌包子飘在半空中身子猛的歪斜,‘嗖’的声跑的连影都没了。
破锦十八年,三月三日,
北夜国都,状元楼。
‘哐哐哐——’身着喜服的喜官带着队伍在状元楼门外停下,领头的官员上前对着恭身立于门口的高掌柜喊:“今科状元郎,北夜陵郡人氏,纳兰珠;居,大市门外状元楼天字六甲房,特来喜贺”
“高掌柜在中魁头,贺喜,贺喜……”
“高掌柜,你老这可是咱北夜出的第七任状元公,状元楼这三字可是当之无愧,恭喜……”
“高掌柜请客,在不请客咱可不许你老上楼迎接状元公……”
身着青衫的高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双手抱拳对着四面的学子客人点头高喝:“同喜,同喜,状元楼所有客人今天酒水全免,谢谢各位”随即转身对着旁边的官爷拱身笑道:“喜爷,你这边请,天字六甲在二楼……”
喜官摆着手帅先而上,笑道:“二楼右拐正东面六房,高掌柜,我一连七年往你这状元楼跑,你这的房厢早都料熟于心,明个我退了官就来你给你当跑堂的怎么样?”
高掌柜犹自对着四面学子拱手,赶忙对着他点头哈腰奉承道:“瞧你老说的,我那敢,你老真退了下来,我就专门给你留一雅坐,你有时间就来转转,让我这状元楼沾沾你老的喜气,多出几任状元爷就是”
喜官大笑着,向楼上而去。
北夜崇文敬武,对于学子武者甚是敬重,国都之下共有七十二书院,六十三武馆,但凡学子武者,无论来自何地,出身何族在北夜都会受到人们的敬重。
纵是上任国君历来奢靡成性,对于学院武官的补给也是断无敢少过,所以常常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学子武者齐聚而来,也正是因着如此,幻灵大陆上就数北夜声望最高,而这,或许也正是北夜历任帝君皆平庸,却在幻灵大陆始终保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现任帝君夜苍陌,更是初继位便不顾千陵来犯就大开科试,一面选文一面号武,然而也就是此举动,在很大成度上激励子民为国效力,死战到底的源由。
毫无疑问,状元楼是北夜另一标志,这里是文人士子科试的居住点,而且向来只招待学子不接待商贩,又因一连七届状元皆住在此处,故又名状元楼。
喜官站在门口斜着身子让高掌柜来敲门,请状元爷,高掌柜对他躬身颔首后,上前,轻巧有力的敲着门,心下却有些惊诧,住在这里的兰公子生活向来有规律,每日晨时三刻必然下楼,今倒是怎么了?
‘笃笃笃——’纳兰若翻身而起,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抬眼看到房中大亮不禁暗惊。
他自开口说话习书起便养成的习惯,每日晨时必醒,几十年如一日,今倒是头一遭竟昏睡至此,可这几日也并没熬夜,这是怎么了?
“何人?”他坐在床畔按着太阳穴清醒着头脑。
“兰公子,在下高掌柜”
“稍候”纳兰若快速整理好衣衫,拿起旁边的布巾浸湿拭了把脸,这才上前开门歉然:“劳掌柜久等”
高掌柜已屈身跪下高喝:“状元爷客气,小人不敢”
纳兰若长身玉立,伸手挽他含着淡然:“掌柜请起,这——”
喜官已上前拱手笑道:“请问公子可是北夜陵帝人氏,纳兰珠?”
纳兰若微微怔住,旋既反应过来纳兰珠正是他的化名,开口道:“正是”
“恭喜状元爷,贺喜状元爷,在下乃喜官久五”旁边跟随的人同时跪下纷纷道喜。
“请起,请进”纳兰若伸手扶起他,脸上却并无半分惊讶之色,仿佛这早在他意料之内。
一行人起身来到屋里,久五上前抱拳道:“请状元爷私章一观”
“稍候”纳兰若负手,玉面含笑的微点着头,朝床榻走去伸手到床头的竹柜打开,愣怔在原地,他的私章竟然不见了。
奇怪,昨天晚上临睡前还用过,他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
纳兰若虽然虽然惊诧却不慌张,伸手把所有东西全都拿出仔细看了一遍,确实他的私章不见了。
稍顷,他走到喜官面前微微拱身道:“官爷,在下的私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