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栖凤......”苏皓握紧了双拳。
命运真是喜欢捉弄人,南栖凤对自己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她说她利用自己,但也正是她的利用,给了自己在黑蛇会和血妖众面前的喘息之机......
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也许就不会用这种手段,但倒在地上的人是谁,也不得而知了。
苏皓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栖凤的背影。罢了,南栖凤,你已经死了,我无法挽救,也不想给我自己找借口,因为如果把你和朱余圣放在天秤上,我自当选择朱余圣的安危。
结局只是稍有区别,仅此而已。
风吹,叶飒飒而动,苏皓很快离开了此地。
一处巨石堆成的小洞穴,一袭黑衣的苏皓钻了进去。他点亮火烛照亮了这阴湿黑暗,并朝不远的洞底前行。
不久,他就看见了在他杀西南小组前迂回绕路被他安置在此地的蝠妖。
苏皓将火烛放到墙壁的天然石台上,微弱的火光正好能照到傅臻魔的脸。他轻轻道:“别装死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眼见着傅臻魔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血红色的眼睛此刻变得有些灰暗,仿佛气力不支。
“外面的敌人怎么样了?”他弱声道。
苏皓随地坐下:“清了一部分,还有三十多位吧。”
“咳咳,看来追捕我的那组除妖师,已经被你全部干掉了吧。”傅臻魔咳嗽着道。
“嗯,是的。但是想要下山还不到时机。”苏皓闭目养神道,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急切问道,“我还没问你,朱余圣逃出去了吗?”
傅臻魔虚弱地笑笑:“我正是要与你说这件事,南青洞底下有密道,可以逃出颢山。先前我之所以被一群除妖师追杀落得如此伤势,是为了引开敌人,为四弟断后。”
苏皓一听愣住了,傅臻魔说的应该是实话,苏皓道:“是这样啊,看来我欠你个人情。”
“我救我的弟弟,怎么是欠你人情。”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那幻阵呢?之前十年不都是靠这阵法才能不为人类发现吗?为何一朝暴露了?”
傅臻魔听闻,沉默了一下,他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两人也不讲话,傅只是靠在墙壁上调养伤势,他伤得太重了,五脏六腑都有重创,估计得两三条命才能缓过气来,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傅臻魔,你......”
“嗯?”
“我吸了不少敌人的血,可以分你一点,你恢复点气力,我们就回南青洞离开这里。”
傅臻魔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灰暗的瞳孔中零星的有一小点光芒亮起:“真的?”
“真的。”苏皓取小刀割开了手掌,以法力为碗,放得满满当当,递给傅臻魔。
他神色复杂:“你为何要对我这样......我现在伤重,之前又屡次害你,为何你不趁机杀了我,反而救我。”
苏皓只是平视前方,淡淡地笑道:“就当是你牺牲自己也要救朱余圣,所以我原谅你了一小点儿吧。”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傅臻魔盯着他,苏皓看着石壁,就这样过了两三秒,傅臻魔轻轻道了一声“谢谢”后,就将苏皓的血一饮而尽。
鲜红而富有生命活力的血浆流入他口中时,他的嘴角不经意地勾动,一颤一颤,似在强忍笑意。
苏皓!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给了我血我依然在你掌控之中,并会带你逃出颢山是吧,届时,你再收起你的伪装,将我杀死复仇。可惜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早就通过黑鳞在你身上下了血络之蛊,饮这血时我就明白,血络侵蚀已经大成,我只要轻轻引动,你就会变成一具瘫痪的活死人!接下去我要带你去的不是密道,而是地底的血祭炉鼎,你的命运和那十二具血材一样,被我活炼成丹!
苏皓,我赢你赢得太彻底了,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只有这么点儿防备之心,所思所想全部被我牢牢地握在手心!
傅臻魔吸收完血液中的能量,打坐了半刻钟。半刻钟后,他身上的伤势都有了表面性的恢复。这也多亏苏皓的血元修为,它已然在数十具血材的浇灌下,精深至后天中品的上层了。
“苏皓,你的修为提升的好快啊,得打好底子多淬体才行。”傅臻魔假惺惺地道。
“嗯,我知道,只是在短时间杀了如此多的人,血元的总量和质量就达到了如此程度,血精术果然非凡。”
“也不全是,可能是因为你的根基与天赋要强于我们吧,”傅臻魔走到苏皓之前,“走,我们去南青洞,我带你逃出去。”
“好。”苏皓缓步跟上,表情清明,毫无阴翳。
南青洞。
还是熟悉的地方,一片巨大的地下大厅。
“跟我走。”“嗯。”
傅臻魔开了一扇门走进去,苏皓发现这是傅臻魔的会客厅,之后他又跟着傅臻魔走过走廊,走到了一扇门前。
“这是仓库吧?”
“嗯,记忆力不错,我要拿点东西再走。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一两分钟之后,傅臻魔就走出来了。出来时他已吃了附带恢复伤势功能的人化丹,变成了红衣的人
形态。他腰间别了个芥子袋,苏皓眼尖,发现正是秦梦炎的那个。
“走吧。”傅臻魔道。他用眼角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苏皓,发现苏皓的目光在自己的腰间和外界游离不止,心下更是嗤笑。
“还是这种程度,心底一定很想夺走吧,一定想着出了密道就下手吧。”傅臻魔对苏皓的动作了如指掌。
他猜中了,苏皓确实是要将这东西夺走的,毕竟芥子袋本就是他的战利品。至于一出密道就杀了傅臻魔,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怎么可能救仇人逃出生天,对此傅臻魔想得完全正确。
走廊之下还有洞天,苏皓跟上傅臻魔走到了一个地下的地下室,傅臻魔启动机关,石门“轰隆隆”地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于南青岩内开辟,洞穴自当呈青蓝色,然而整片空间却呈黑红相间的色泽,尤其是洞穴中央的那个炉鼎之上的“天花板”,变色更甚。看炉鼎,那是一个三人合抱的巨大炉鼎,浑身血红,炉壁雕刻着诡异的旋转花纹,宛如恶魔刻纹。炉鼎有四首喷火兽头,个个狰狞邪恶。炉鼎的四脚下方是一个圆台,圆台中央是空的,通往不知有多深的地底。无论是空洞内还是表面,圆台上都刻有法阵阵式样的符文。
除了其他的石柜石桌石椅等家具外,洞的角落里还用长长的吊绳捆着一些白色的粘稠长形物体,仔细看能发现里面都是沉睡中的人类,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哪?”苏皓问道。
他记忆好,加上看得动上古符文,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个圆台上刻录的阵式和化阵篇中的记载的“血炼引火台”一模一样。血炼引火台,是能引动地火的法阵,也是炼血丹的必备要素。
至于那方血色炉鼎,恐怕也是薛有神的财产。
“这是南青洞最绝密的地方,曾经只有老大薛有神可以使用这里,现在则是由代理的我使用。我把捕获的多出来的人类放到这里保存,然后炼丹,这样获得的能量也更精纯有效。”
“活人炼丹?”苏皓微微惊诧,“不是吸血就行了吗?”
傅臻魔心道苏皓听“薛有神”三字毫不吃惊好奇,想必是已于朱余圣聊过,不过这些都在他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他继续道:“你现在还是后天中品,自然不会明白到达上品后法力提升的艰难,普通人根本满足不了你的需求,甚至连再生能量也提供不够,必须是身具修为的除妖师才可。不过能助我突破先天境界的血基丹,还是得有修行血精术的人类作为素材,才能炼成。”
“修炼血精术的人类?”苏皓听闻,愣了一下后大惊,步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
“轰隆隆”,苏皓顿时大惊失色,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向后逃去,然而石门隆隆而下,“砰”的一声坠到地上,苏皓的双手拍在石门上,用上血元也无法推开。
“别白费力气了。苏皓,我已经与你摊牌,你就是我炼制“血妖版筑基丹”的最后一个血材,在你之前,还有十二人与你命运相仿。你也不必孤独。”傅臻魔看着被石门堵住,惊慌失措的苏皓充满嘲讽意味的笑道。
他缓缓走向门边的苏皓,而苏皓把身体转过来,不太麻利地掏出黑鳞,摆出架势。
“傅臻魔,原来你做得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把我活祭!还能顺便,吃掉我的根基!”他挥动着折叠状态下的黑鳞,愤怒地叫道。傅臻魔的红眼,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边的冷汗。
咕噜,苏皓咽了下口水,舔了舔嘴唇,他道:“傅臻魔,你未免太蠢了,我就算给了你血,你觉得以你千疮百孔的伤势能够打得过我吗?”
傅臻魔眼睛眯得狭长,猩红的血光仿佛受了刺激似的大盛,他终于扼制不住狂笑的欲望。
“科......科科......科科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皓,你也有今天,你是不是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我不是你的对手,带你出了密道就会被你杀死?”
苏皓鼻梁一皱:“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想过杀你,至少在我你朱余圣三人都于生死存亡之际我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朱余圣一定会在密道外等着的。傅臻魔,你真得要鱼死网破吗?你就算出了密道,全城通缉之下,你不可能走得顺利的!”
看你说话的模样,我想笑得发狂啊苏皓。
“别再垂死挣扎了,我会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晋升先天,到时候无论是南栖会还是谁,都无法阻拦我!苏皓,你有本事,就来杀我啊!”
局面已然这样的,苏皓神态一狠,扬起黑鳞就是全力出击,一条血电斗折蛇形,在电光石火之间冲到了傅臻魔面前。
而他笃定自若,到目前为止,全部无比顺利,没有丝毫的纰漏。
“赤脉九曲,龙蛇变位,毁!”
千钧一发之际,亦是掀至潮巅之时。蛇鞭迎面之下,傅臻魔那张俊美的脸暴露出极度兴奋的潮红,殷红的笑唇扯到夸张的角度,下一刻鞭将贴面移开,这个愚蠢之人将万般惊恐的倒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将头偏过一侧吧。
你和那十二个人一样呢,也许是因为你是最后一个,也许是因为你和朱余圣亲密的关系,也许是因为你曾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你曾经击败我挟持我,总之,愚蠢的你还是蛮有趣的。
很可惜,你完全败北,你的有趣也到此为止了。
“倒下!——”他放声大吼,双手激情扬起,仿佛在肆意操控着绝命的乐章。
“轰!”血色的红蛇应声变动,不过不是失去力气,而是变转方向,携断雷之力,巨响下击中了傅臻魔的白玉面庞!
“咔!”傅臻魔的脸直接凹了进去,喷溅的血珠子喷泉般从鞭肉相嵌处死命地挤出来。他面上宛如挨了一记陨石,整条身体倒飞而出,直接把吨重的血炉鼎撞移了数尺。骨裂声清脆无比,不知是头骨,还是脊骨,亦或者两者都有。
倒下的位置刚好是引地火而上的圆洞,掉下去就是死,傅臻魔于迷惘中最后一丝力气惊觉地抓住洞壁,神志不清地爬上来。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误打误撞了?
傅臻魔提着昏昏欲坠的脑子艰难地将上半身移出了圆洞,模糊的视野经过了数秒的分分合合后终于清晰,苏皓的身影再一次映入他的视野,他的脑海。
双瞳比他更猩红,嘴角比他更狂放,苏皓清俊的脸庞在此刻彻底脱下他惟妙惟肖的面具,化为一张刻骨至深的邪魔笑颜,仿佛要将傅臻魔吸入巨口血渊,碾食殆尽!
他怪笑出声,再也不藏:
“怎么了?毫无变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