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殷走了快一个星期了,浅幽成天失魂落魄,脑子里都是那天悬崖之下荀殷那伤心的脸,这云林峰的天空一会一个颜色,各峰的弟子活也不干了,就看着那云林峰上空玩似的变。
浅幽坐在房间里想,坐在观望亭中想,坐在鸡窝里想,坐在房顶上想,坐在假山上想,坐在素无言的身上想,自己重新审视自己对他的感情,发现,自己应该还是喜欢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他走了,自己觉得六神无主,觉得神魂颠倒,觉得空唠唠,觉得孤单寂寞冷,虽然说自己从未想过要在这个世界安家立业,不过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
“浅幽姐姐,你都成天这发呆,究竟是在想什么呢?”素无言从浅幽的身底下伸出脑袋问。
浅幽双手拄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回道,“你是不会懂的!”
“啊?”素无言一脸迷茫。
这时,龅牙蹬蹬蹬地跑了过来,老远就招呼着,“仙子,仙子,今天的东西都卖完啦!钱袋我放在你房间里啦!”
正转身想走,浅幽叫到,“拿到这里来吧!”
龅牙一愣,又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浅幽看了看钱袋,往龅牙怀里一扔,“你给你们几个分一分,我屋里我给你们留着些瓜果蔬菜和一些鸡肉,一会你也拿给玲儿小九你们分一分。”
“那……”龅牙有些犹豫,“那仙子你怎么办啊?我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浅幽疲惫地一笑,“我就自己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你放心吧!无言,你也跟他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素无言哦了一声就恋恋不舍地跟着龅牙走了,至今浅幽也没跟别人说万丈悬崖之下的事情,他们只觉得浅幽是烧坏了脑袋,每天都派一个人跟着她。
浅幽一个人坐在屋前的台阶上,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又拿手敲着额头,这几天想荀殷想的都头晕脑胀,不过不想他自己又能干什么呢?辜负了他一汪深情,也该遭此报应,如果自己早点知道,早点坦白,恐怕就都不会变成这样。
迷离中,一双脚步走近,抬起头,浅幽看见小九那毫无表情的脸,她总是这样,像是没有七情六欲,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模仿,而且模仿的都不像,像个木头人,像个机器人,浅幽是因为她那日替玲儿说话才留下她的,想她也是罕见的有情有义能看得出大是大非的人,就跟她做起了朋友,事实是她虽然没有表情,看什么事情都很迷茫,却也是很认真地在学,从来都默默无闻,辛勤耕耘,浅幽还是很喜欢她的。
“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来问问仙子。”小九直说道。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没交代呢!”浅幽让小九坐在了自己身边,靠着她的肩膀说道,“从明天开始,这云林峰就不卖东西了,这云林峰结出来的果实都均匀分发给各个山峰吧!”
“为什么?”小九皱着眉疑问道,她有太多的不解。
“不为什么”浅幽说,“卖了这么多天,那些人基本上应该已经没钱了,我浅幽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起初我的确是想挣些钱,毕竟这么多年所有的俸禄都是你们其他四峰平分的,我师父为人清廉,不喜这些,所以我往回拿一拿也是应该的,不过人得懂得知足常乐,到了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这样过的才算洒脱。”
小九沉思着,她一时间难以理解浅幽的话,并不懂得这人间的道理,转头,问道,“我从小所被灌输的思想就是损人利己,世上本没有情感,都是相互利用,相互猜忌,人心险恶的很,所以我从小也是,只要是对我自己有利的,我都会拼尽一切拿回来,可是,我遇见你,发现你并不是像他们一样,你是个有血肉的人,你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我现在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我想不明白。”
浅幽笑了笑,“人的观念是随着生活环境所形成的,你小时候一定经历过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 说起来,我也是个孤儿,可是我始终相信人间有真情,始终相信我自己,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要相信这个世界,心中才会有爱。”
“可是……”小九心中有愧,她低着头试探地问道,“你就不怕被背叛吗?比如说如果我是来害你的呢?你要怎么办?”
“怎么会?”浅幽离开小九的肩膀笑说道,“我相信你不会的,我相信她们也不会的,如果真是有那么一天,那么你们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会原谅你们,但是绝对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小九看着笑意盈盈的浅幽,这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一种信仰,那是比阳光还耀眼的东西,比珍珠还珍贵,是自己达不到的境界,是自己一直追寻的目标,她羡慕浅幽,如此阳光,即使漫天阴霾,她也能在黑暗中寻觅光亮。
“我决定去找师傅了!”浅幽冲着小九说,“有时候人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不留遗憾才是最好的。”
小九点了点头,仔细想着何为不留遗憾。
“所以云林峰就拜托你了!”浅幽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言心直,玲儿柔弱,龅牙又太过耿直,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稳重,交给你我才会放心。”
小九很久没有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站前身,对着浅幽坚定地说道,“仙子请放心,小九定会照顾好云林峰,等你回来。”
“哎呀”浅幽也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你怎么这么见外,真是的,以后叫我浅幽就好,我们是朋友嘛!”
“恩”小九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不学任何人,遵从自己。
……
浅幽走的这天,很坎坷……
“浅幽姐姐我不让你走,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啊……”素无言嗓子都哭哑了,还是抓着浅幽的腿不放,这边玲儿小九和龅牙几个人拉都拉不开,浅幽只觉得脑瓜仁子疼。
“行啦行啦,我这又不是不会来,你这么哭别人都以为我死啦!”浅幽没好气地说道。
“啊?那可不行”素无言一秒止住哭声,四下警惕地看了一圈,发现许多隐藏的并不好的老鼠们在偷听墙角,就拿着扫把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冲了过去。
浅幽得以脱开身,飘飘荡荡地就飞走了,身后只听见素无言的大嗓门,“浅幽姐姐,我等你回来!”
搞笑,我也没说不回来啊!
飞着飞着,浅幽只顾吃着纳物戒里面的花生欣赏脚下的美景,毕竟第一次这么毫无负担地在空中享受,难以自拔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你走着走着又走回来那就没有办法说理了!
“浅幽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要是早说的话无言就不那么伤心了!”素无言流鼻涕冒泡的再一次扑了上来,说实在的其实当时浅幽内心相当绝望,真的,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颜面扫地。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素无言还是在众多人的拉扯下哭着喊着像是被给了休书,浅幽一咬牙一跺脚,脱了素无言的鞋子放在了 她的嘴边,然后她就被熏晕了。
“姐对不住你啊!”浅幽眼含泪花的上路了。
浅幽首次用心结传音,想问荀殷在哪,其实她内心还是相当忐忑,不过如果漫无目的的寻找岂不是得不偿失?自己本来就是去找他的!
慢慢打开心结,浅幽能够感受到冰陀螺心脏的跳动,那边荀殷也感受到了浅幽打开了心结,浅幽不知如何开口,荀殷不知道如何回应,两个人就那么相对无言……
浅幽是来回思索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心结也不能总开着,这多尴尬!
“那……那个,哎呀,师傅你脚臭吗?”
浅幽说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后半生的话,脑子里都是刚才素无言的臭脚,随着一浑,就脱口而出了。
“不不不,不是,我说错了,师傅你那么帅,怎么可能脚臭呢?师傅……”
“你想说什么?”荀殷搞不清楚状况,话语间带着一丝冷漠。
“我……”浅幽欲言又止,“我想去找你,可是我不知道路。”
浅幽等了半天也不见荀殷的声音,心灰意冷以为是他不想理自己了,遂往下飞到了一个树尖上坐下了,这里已经是凡间的一个繁华的乡镇,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都是面黄肌瘦,四处寻觅着有没有食物。
见那嫩枝树尖上竟能做个人,就知道是仙子,纷纷跪拜起来。
浅幽正闹心,看着这一帮群众也挺可怜,便从纳物戒取出些花生米,向下面的人撒着,脸倒还是很臭,可是看到这帮人能够因为自己而不饥肠辘辘,倒也有点高新。
荀殷从远处看着闹着脾气的浅幽,会心一笑,听她说要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简直不敢相信,那种油然而生的喜悦是他在这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难民圈里罕有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是感受着她的气息来寻她,而她此刻正坐在树上生闷气,可是还是舍弃自己的粮食分给了难民,她小嘴撅着,却异常可爱。
荀殷那面瘫似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上前准备去找浅幽,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