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做事,向来都用了强硬的手段。况且这沁凉城偏僻,天高皇帝远的,压根没人能管得着。
温染被带去了另一间屋子,看起来是个暗室,位于地下,也是个审讯室。
她被人绑在了柱子上,面前有个拿鞭子的侍卫,还有老神在在坐在一旁饮茶的郭家小公子。
此时他眼神如蛇蝎,唇边含着笑意,盯着她道:“我去派人寻了,你将东西放哪里了?或者你告诉我另一人在何处。”
账本不在温染这里,定是在另一人那里。
他原以为两人是住在一处的,哪里想他寻遍了整个陈家村,也未能将另一个人寻到。
温染看他的神色,已然猜测出了些许,忽然笑了起来:“公子既然那般看重那样东西,该也知晓你们所行之事才是大罪,若公子因此获罪倒是轻的,连累了家族却是不合算了。”
“哼,你当真以为,不过是个敛财的册子,就能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成?”郭家小公子轻蔑的笑了笑。
显然郭家在京城有自己的靠山,那便是郭家的庇护伞。
钱财之道的小罪行必然算不得什么,温染也不以为意,又道:“公子敛财时候和众人所写,可是涉及了私盐生意。纵使钱财非必要之物,这私盐却并非如此。”
郭家小公子的面色一变,眼中稍见恼怒。
旁边的侍卫一鞭子冲温染抽了过去,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温染吃痛惊呼出声。只这一声,她便咬牙挺住了。
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的,但却不见血痕,她可预见内里的皮肉定是烂了,只是外皮还没事儿一般。
这人下鞭子是有分寸的,不会打得她见血,却只叫她痛苦不已。
难怪房间里面那些姑娘们都一脸的惧色,瑟缩在墙角不出声,想来也是都吃过这鞭子,被打怕了!
温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况且如今她本是孤身一人,又不必顾虑其他,自然越发不惧。
她吃了一鞭子,狠狠的倒抽一口气,缓过了这一阵痛劲,才看向郭家小公子:“我知晓你这些手段,但如今不管你是如何手段,都不要想能安心快活了。”
她一早就和郭家不对盘了,自然没有余地可言,这会儿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郭家小公子,他就是将她折磨致死,那册子那些罪证,不久的将来就会呈现在京城,某个郭家的死对头面前。
而她一个小丫头,拉着郭家一大家子陪葬,是很合算的。
慌乱在郭家小公子面上一闪而过,他摆摆手,命人将温染重新丢回之前的房间中。
若真如温染所说的那样,另外一人肯定已经拿着册子去往京城的路上了。他们现下布置或许还来得及,若晚了……
在那房间中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夜,温染撩起帘子,见外头天色大亮,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下来。
她身上隐隐作痛,只硬挨着。
过了会儿,终于有仆人送了早饭来。一桶热粥,几个馒头,由人进来一一分发,并就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吃完,而后将碗收了去。
午饭和晚饭也是如此,吃的不算丰盛,却还算干净。
看来郭家要用她们去做生意,必然不会如何委屈了他们。
到了晚间,那管事的又来了,此次却是带了好些人,将屋子里的姑娘全都抓了出去。
未免姑娘们喊叫惹来麻烦,全用布条封住了嘴,到了仓库,又将她们的手脚绑住,一个一个的塞进了装珠宝的大箱子里面。
那箱子足够大,一个姑娘窝进去还能有许多空挡。
箱子侧面有好几个小圆孔,足够人在里面不会闷死。等人进去之后,他们便放上一个隔板,温染听到头顶有珠玉砸下来的声音,顿时了然。
难怪之前郭家过几日便要运送一车箱子出去,她原本以为那箱子里全是珠宝,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珠宝只是他们的障眼法而已,要将姑娘们运送出去才是真的。
外面的姑娘们都装好了,有人冲那管事的报了,管事的很是不耐烦的嘟嚷:“真是晦气!若不是叫人坏了局子,还能再留些时日!”
坏了局面的那个,就是温染。
难怪这回将全部的姑娘都带了过来,原来是郭家准备撤离沁凉城了。
温染心中了然,却不打算叫他们得逞,只想着寻个什么时机,能逃了出去才好。
很快温染就感觉到她所在的箱子被人搬了起来,和其他的箱子一起放到车上捆好,不过半个时辰功夫,车子颠簸着上路了。
温染被颠簸得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出打斗声。
刀剑相撞,一片混乱。
混乱中,有人驾了车子,一声中气十足的‘驾’配上那响亮的马鞭声,车子很快再度颠簸起来,且速度奇快。
若不是有人看上了这车珠宝将之抢了,便是郭家的人架着车子先逃了。
温染来了精神,紧绷着细细听外头的动静。
马车在狂奔一阵子之后就放缓了速度,最后成了一点一点的往前走了。外面人声鼎沸,开始热闹起来,似乎是进城了。
他们又返回了沁凉城?
哪个劫匪这般大胆,抢劫了人家的财务,却是不回山里躲起来,反而往城里跑?
然而还有更加大胆的,马车经过了盘查入了城,便缓缓的往前继续走。走了不过一刻钟功夫,温染便听到一阵擂鼓的声音。
寻常人家不会摆鼓,而听这沉闷却又响的鼓点,并非小鼓。这样的大鼓,一般都是安置在县衙门口,给人击鼓鸣冤用的。
这劫匪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温染细细听着,心里也揪了起来。
也不知这是不是沁凉城,也不知当这官府发现这一车珠宝的异常又会如何断案,她们是能逃出生天,还是被官商勾结而害死?
她只觉着此刻,她的心跳跟着那鼓点一般,一下一下的震动着心腔,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外面传来衙役的呵斥,很快人便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而车子,依旧被放在外头,只是有衙役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