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蓑衣的华祝和徂尔,站在娄府与质子府中间的那座桥上,纵观了娄灵被略渠重伤的整个过程。
“打探了质子府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秘密进出的只有一个女娃和一个的女人,女娃虽然年幼但武功傲视同侪,女人是戴国死士,却在万俟嫁与卢国人为妻。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还自相残杀,有意思,有意思。”
见华祝缄默不语,徂尔又道:“祝儿,你可知道我们站在这要做什么?”
华祝目不转睛盯着娄府,话不应心道:“救戴国质子回国。”
徂尔摇头,“那是最后,我问的是现在我们站在这里要干什么?”
“救人。”
“救谁?”
“娄灵。”
徂尔点头,“那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救她?”
“救戴方濯回国需要有人在永城里应外合,娄子傅是卢国人,师傅若是救了他的女儿娄灵,他就欠了你一个人情,师傅又知道他卢国人的身份,情理师傅都占尽了,不怕娄子傅到时候不配合。”
徂尔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赞许道:“不错,已有乃师风范了。”
华祝:“……”
华祝的爱搭不理让徂尔很没有成就感,“你说你从小跟在为师这么不拘一格的人身边,怎么就是这么木呢?无趣!”
“娄子傅出来了。”
娄府门一开,华祝便撇下徂尔独自下了桥。
“哎,你这个猴崽子,等等我啊。”
徂尔心中纳闷不已:华祝生性寡淡,无欲无求,从小就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对娄府和戴方濯的事这么专注?
……
娄子傅抱着娄灵从后门出来,警戒的环视了一圈四周后,急匆匆朝着城东那家一直给略渠诊脉安胎的李大夫的药铺走去。
此刻药铺的房梁下,徂尔和华祝正在避雨。
娄子傅眼见两人:徂尔虽上了年纪,但依旧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一副讳莫如深的世外高人模样;华祝面如冠玉,品貌非凡,一个清新冷逸的绝世少年。
只是片刻的恍惚,娄子傅抱着娄灵站在阶下礼谦道:“麻烦二位稍作移步,在下急着求医。”
就着药铺门前的灯笼烛光,徂尔假装不经意瞥了一眼娄子傅怀中的娄灵,“莫怪老夫多嘴,阁下怀中的孩子被强内力伤了五脏六腑在先,后又被强行灌输内力疗伤,此时她体内真气紊乱,腹脉休停,若不及时医治,怕是……”
徂尔便说边摇头,作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求高人救救我女儿!”
娄子傅听了徂尔的断言,顺势抱着娄灵跪在了阶下。
“快快请起……”
徂尔来到台阶下,将娄子傅扶起。
“我与徒儿恰巧云游路过此地,也算与你女儿有缘,只是此伤棘手,非一时半刻能治好,你若相信老夫,就把你女儿交给我,我带她去城外的竹林居所,那里僻静幽寂,没有闲杂人等,是疗伤养心的绝佳之地。”
“这……”
见娄子傅眉目紧锁,神色为难,徂尔故意侧着身子,让开了被他挡着的医馆的门面,说着反话:“你若是信不过老夫,那就请吧,兴许里边的大夫,也能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治好你女儿的内伤。”
“先生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娄子傅考量:城里到处都是万俟淳的探子,一旦天亮,必定纸里包不住火,所以灵儿待在城里并不安全,不止是灵儿,娄府、后宫的霄嫣也都会受到牵连,尤其是略渠,一旦被万俟淳知道了她的双重身份,指不定会怎么折磨她。
娄子傅思及至此,犹犹豫豫着将手中的娄灵递了出去,“还未请教高人尊姓大名,子傅改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徂尔扭头示意身旁的华祝,华祝面无表情上前将娄灵双手接过来。
“老夫不归,与徒弟暂居在城外的竹林中。”
娄子傅心下大骇:不归?徂尔不归?竟然是他?
“原来是不归先生,我是万俟的太史,姓娄名子傅,家住城西娄府。”
娄子傅并未表现出对徂尔名字有多么的耳熟。
“好,老夫记下了,伤情紧迫就此别过,待令千金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之日,便送她回来与你团聚。”
“好,多谢徂先生。”
娄子傅看着徂尔和华祝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天已放晴,踏着早霜出了城的徂尔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祝儿,为师这招“隔岸观火”怎么样?”
良久听不到华祝的回答,徂尔扭头,这才发现华祝不知什么时候远远的落在了他的后头,而且他抱着娄灵的姿势甚是怪异,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抱着,而是……端着。
徂尔停下来回头教训华祝,“虽说为师医术高明,但这女娃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危险,你这样端着她是想要去给哪个山大王进贡不成?”
“不是。”
一句玩笑之语,华祝却回答的一本正经,徂尔实在是想笑。
“不是的话你就把她抱在怀里,帮她挡着点晨风和湿气……算了,就不该指望你,还是给我吧。”
徂尔正要伸手去接娄灵,华祝却疾如闪电的将手臂上的娄灵揽入怀中,“不用了师傅。”
而后从徂尔身边惊风掠过。
徂尔指着华祝急劲的背影大喊:“不用就不用,你走那么快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