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乳娘。她因为年轻时家境贫寒,也一直没有嫁人,得了痨病,在我12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为这,我一直哭了很久。
我的乳娘是一个温柔的人,从小她便总是用哀伤的目光看着我,心疼着我。娘总是生病,所以我的身边更多的是乳娘的陪伴,她就像是我的亲娘一般的疼爱我。
自打我懂事以来,我就一直住在府里的后院,院里除了梧桐,还有两个下人。
虽然我从很早开始便开始接触爹的生意了,熟记了爹的账本,可是一想到明年我便要跟随爹爹到遥远的地方去做生意,面对那些不认识的老少爷们儿,我还是有些害怕。
但是我必须勇敢起来,因为我不想见到娘每次看到我,都露出难过的神情,总是对我述说着亏欠。
他们并不亏欠我什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就是对我很大的恩赐了。
呼!放下那件橘色的长裙,再次将它深深的藏进了我衣柜的隔断里面,想这些伤感的事情做什么?
乌苏,你不是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了吗?你要扛起这个家,替父母担忧。
想了好多,迷迷糊糊的睡去。
今日我稀奇的睡过了头,似乎是昨天想得太晚的缘故吧。
看了看天色已经上午了,我也便没有急着去给娘请安了。
懒懒散散的由梧桐伺候着更了衣,简单的吃了些吃食,我决定先去书房练字,然后晚膳的时候再去给爹娘请安吧。
最近练字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了。练了一会儿,我就写不下去了。就算有爹那么好的笔锋,我却总想自己依旧是个女子。唉!丢下毛笔,和梧桐去看看我的白云吧。
一想起白云,我的心情就无比的欢快。
白云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没有一丝杂色,只有在四个马蹄上有黑色的毛,阳光照耀在马身上的时候,似乎都发着光。
这匹马是我在13岁的时候,爹到莲萧皇朝去做生意带回来的。
爹当时是跟当地的一个比较有身份的人做生意,由于莲萧皇朝的畜牧业发达,他就在这个人的帮助下,购买了两匹优良的马。一匹是他早上骑的那匹,还有一匹送给了我作为生日礼物。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练习骑马的。
自从我说要骑马后,爹就在采石场的山脚下,用栅栏为我圈出一大块地界儿,专门让我在这里练习,我非常喜爱白云,还专门求爹爹建了马舍,将它饲养在了这里。我不来的时候,每天叫看管马匹的王伯将马放出来跑一会儿,以免马儿被圈养坏了。
想起白云,我便迫不及待的呼唤梧桐。
我换上水蓝色的上衣和同色的马裤,脚下穿着黑色的厚底马靴,这样方便骑马。
我还特意嘱咐梧桐将自己将头发重新在脑后扎了起来,绑头发的发带也是水蓝色的,发带两端长长的垂在了脑后。
我带着梧桐坐上了马车,马车一路不快不慢的跑着。
在路过集市的时候,我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穿着各色各式的衣装,或快或慢的在街上走着。路两旁是各种小商贩,还有各种酒楼,茶馆,和其他的一些铺子,我的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
马车一路从繁华渐渐走上了山。山路不是很陡,仅有一条容纳两辆马车通过的路。路还算平坦,这使我坐在马车里,不至于太颠簸。
道路两旁皆是一排排的垂柳,这个时节,树叶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枯枝迎着风微微的抖着。
“梧桐,它真是太漂亮了,是不是?”我睁大着眼睛,兴奋得嘴巴都忘了闭上。
“是啊是啊,少爷您每次见到白云都这般模样,您真是疼爱得紧呐!我看啊,要不是白云太大了,你都能抱着它睡觉了!”梧桐在一旁“咯咯”的偷笑。
梧桐今年13岁,比我小两岁。她是我10岁那年她8岁进的府。从梧桐来伺候我之后,我便一直叫她喊我少爷。
没有理会梧桐的逗弄,我开心的摸着白云的白毛,看着它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心里真是欢喜得要命。
梳理了下白云的毛,将毛刷递给梧桐,一挥手,梧桐便远远的站了去。我转身一个利落的上马,一声“驾——”我就跟着白云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果然还是骑马让人心情舒畅啊!我好羡慕生活在大草原上生活的连萧皇朝的人,可以自在的飞翔。
跑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前面的栅栏,我让白云缓慢的跑到了近前,一拉缰绳,白云跟随我的动作,一转身往回走去。
我叫白云慢慢的走着,抬起头感受着秋日午后的阳光。
我抬起头左右看去,我的左手边以上全是山,右边则是我们来时所没有经过的树林。再往远处望去,则只能看到没有了树的平坦的地界儿了,那里就是我住的城镇——柳关镇。由于这个城镇三面环山,唯有一条大路可以出入,所以是个最佳的天然防守屏障。
这里的视野真好,而且风景真不错,使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其实除了不能穿美美的衣裳,戴漂亮的首饰以外,做个男人没什么不好的。我心里这样想着。
我可以随意的出门游玩,我可以豪爽的畅饮,可以挥手一掷千金,我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
算了,佛曰: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为了爹娘,为了这个家,我一定要以男人的身份,坚强的活下去......
再次骑着白云奔跑了几圈,感觉到秋风如此的硬朗,便带着梧桐不舍的乘坐马车往回走了。
晚膳之前,我去给娘请安,娘正在绣着什么东西,看到我来了,很是高兴,拉着我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我娘是一个美人。她的眼睛不大,用眉笔勾勒得更加细长,眉毛只是那样弯弯的一道,确如画龙点睛一样增添了妩媚的风韵,穹鼻小巧而精致,安静的呆在樱桃口上。只是娘的肤色略显白皙,那白里透着一丝病态,如果多打些腮红,或许会更好一些。
今天美娘亲只是将头发挽了个发髻,有一绺头发垂在了耳侧,在发髻上只简单的插了一支玉簪。她的手是那样纤细,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不长,却很是好看。她的身子很瘦弱,单薄得似乎风都可以带走。
我拿起美娘亲绣的东西一看,原来是在绣荷包,看样子应该是给俊爹爹的。我自然不干,非拉着娘给自己也绣一个。看到美娘亲乐得开了花儿的脸,我知道我将娘哄得很开心。
与娘亲闲聊到了晚膳的时候,爹抬腿走了进来,我赶紧露出笑脸走过去搀扶着爹爹撒娇。
爹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我的手,说:“苏儿现在学会撒娇了,从前都那般严肃,叫爹看了都害怕。”我笑着扭头看到娘也带笑容的看着爹点头。
爹冲我说完便转身朝外面说了一句:“卓仪,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
我和娘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均看出了疑惑,顺着爹爹的目光看向了门口,只见一个皮肤黑黑身穿一件灰衣,低着头的大男孩儿慢腾腾的走了进来。
我打量着男孩儿,个子很高,身子有些瘦弱,他的左耳垂上竟然带了一个蓝色宝石的耳钉。最特别的是他的头发不似一般的男人那样留着长发,或扎或披的,而是剪得干净利落的短发,发丝全部都直立着。我心生奇怪,这个男孩儿怎么不留长发?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他的鼻梁挺括,嘴唇的颜色略微发白,消瘦的脸颊,颧骨都凸了出来。一定是营养不良,我想着。如果不算凸出的颧骨的话,样貌倒也算是很清秀的。
我垂下了拉着爹的双手,走到了娘的身边站着,见到爹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将他按到的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我和娘都疑惑的看向了爹,不知道这个究竟是谁,爹为什么会带回来。
爹朝我和娘说道:“这个孩子叫卓仪,今年17岁,是连萧皇朝一路寻亲过来的。我到落霞镇去,见他在一家铺子里工作,老板在打他,觉得很可怜,就带了回来。在路上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孩子竟然会一些功夫,我决定从明天开始给他找个师傅好好的教他,以后就陪在苏儿的身边帮助苏儿。对了,他在路上染了风寒,此时还在病着。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了,你们要好好的待他。”
说完,爹还拿起男孩儿的胳膊给我们看,我看到上面布满了红色的伤痕,似乎还有一些陈旧的伤疤。
看到那些伤疤我愣住了,娘看到之后,惊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这个卓仪的身边,摸着他的脑袋说:“真是狠心的老板,竟然这么打一个孩子,真是丧尽天良啊。”
只见卓仪竟然像不领情一样的,歪了脑袋,躲过了娘的抚摸,微微的将低着的头歪向了一旁。娘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不自然的缓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