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浪所谓的“攻”，即眠花宿柳，流连红楼。

他对许夫人说：“你不是要个孙子嘛，我立刻给您弄个来！”甩甩衣袖便出了门，留下气得发抖的许夫人与脸色惨白的许少奶奶。

萧云飞苦笑着对甘蓝说：“许浪的脾气从小如此，你越逼他，他便越是反骨。”

甘蓝听着，却一直想着许少奶奶惨白的脸和绝望的眼。许家少爷和许少奶奶不是伉俪情深吗？可惜这话她问不出口。

许家向来极为重视声名，许浪这一出格，便似狠狠甩了许家“澹泊明志宁静致远”家训一巴掌，许老爷气得扬言要和那不孝子断绝父子关系。

比之气得拍案的许老爷许夫人，甘蓝知道最伤心的是许少奶奶闵断红。她不知道，许少奶奶是多么爱许浪，才能让一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放下所有自尊与骄傲，天天守候在许浪宿眠的红楼门口，彻夜站立，任人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萧云飞看不下去，劝许浪：“你差不多得了，最近世道不太平，别说蠢蠢欲动的日本人，城中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你也不是没看见，让断红一人天天给你守着门，你倒真是安心？”

同去的甘蓝看到了原本懒懒半躺着的许浪沉默了。

甘蓝低着头，轻轻地说：“我很小的时候，我爹便参军去了，我娘等了他一辈子，直到死去。”

许浪猛然回头看她。很久很久，他抓起一边的外套，穿好走下了楼。

楼下许少奶奶看到他，眼中涌出了热泪。许浪努力勾勾唇角，努力挤出一个颇为僵硬的笑，上前轻轻拥住了她。

甘蓝抬头，看到头顶一轮明亮的圆月。

如霜般的清辉照亮了一对相拥的男女，也投射出了不远处那些狂奔的人的身影。

当那些子弹射来的时候，甘蓝想也没有想，反射性地迸发出奇迹般的力量，将许浪和闵断红推到一边。

身穿戎装的军人很快将那些亡命之徒制伏。闵断红紧张地拉着许浪的手，上下打量，直到看到他没事，又一次哭着抱住了他。许浪的眼却穿过她，落在了萧云飞和甘蓝身上。

“甘蓝……甘蓝！”向来从容的萧云飞白了脸，甘蓝白底碎花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冉冉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不远处，刚坐进车的将军身子听到疾呼明显一僵，立刻开了车门。

甘蓝中了两弹，一弹在肩，一弹在心边，再偏一点点便再无生还可能。

那将军毅然将甘蓝带回了府，并请了城里最好的医生替她医治。医生在抢救甘蓝时，他问了同来的萧云飞、许浪和闵断红关于甘蓝的一些事，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医生出来了，说若是四十八小时内，甘蓝醒来便没事了。

“如果没有醒来呢？”许浪问。

“那便回天无力……”医生摇摇头无奈道。

将军进了屋，见甘蓝的脸上满是汗水，取了一边的毛巾替她细细擦汗，轻声说：“其实什么都不必问，你的脸和你娘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