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记不清有多久没回家了,一连好几个周末都是往任苒家跑,可笑,几个恍惚之间竟然以为那就是自己的家——富丽堂皇、有钱的家,星澜那时候很坏,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家——寒酸、破旧的家。每周周末打电话,星澜都说任苒病了要照顾任苒,是这样的,可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病了却没人照顾。星澜粗心到听电话都听不出来妈妈生病了,当时只觉得说话缓声音小,以为妈妈又把电话放得老远,内心还在责怪,直到邻居回校告诉星澜。
最悲哀的莫过于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家人的消息。
听见妈妈生病了,整个人像有人朝自己泼了一盆冷水,星澜恍然间,仿佛醒了。
不要收拾东西,不要告别和说再见,用口袋里的四块钱跳上客车。
家,我的家,我要立刻马上到达,见我的妈妈。
客车像是个沙丁鱼罐头,满满当当的人在容器中被加热升温,星澜被挤得心神不宁吵得头脑发蒙,回想之前妈妈和自己的零星对话,悲伤和自责被搅得一块一块,不成片了。
一路煎熬着,从车门口钻出去,一路大跑,朝着家的方向,天太热了,人像雪糕一样在融化。
是这扇门吗?心里的问号不留情面地撕扯着自己的心,有百分之二十的怀疑,星澜流泪了,对自己很失望。小心翼翼去推门,门是锁住的。整个人顿时空下去,像雪糕只剩下包装袋。
知情的邻居告诉星澜,星妈去卫生室打点滴了。
星澜家在的这个小村庄是没有卫生室的,邻村才有,不过还挺远,平时骑电动车也要二十分钟。星澜不管了,一直往前跑,全身是汗也跑,双腿无力也跑,等到星澜跑到卫生室,医务人员又告诉星澜星妈刚打完点滴,刚走。
星澜心里一阵失望,口干舌燥,双腿发软,外面是骄阳似火,星澜眼前是一片墨黑。
歇了歇脚,转身又飞奔。跑的时候在想,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吧,惩罚得好!
奔向妈妈的时候,满脸是汗,一把扑向她怀里,有凉风似的,有*似的,星澜放生的大哭,满嘴对不起。唉,星澜太不好了,把妈妈也连累哭了。木心先生的“你以淋漓大汗爱我”,当然,是过后才想起来的。
爸爸一个月前出远门打工去了,妈妈自己在家操劳农活,现在正是麦子熟透收割的季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妈妈自己处理,暴晒、劳累、饮食不均、休息不足,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终于,一个太阳一场毒辣的中午,为了多卖一点钱,弯腰在麦地里捡麦穗的妈妈,晕倒了。
一连打了好几天点滴,弟弟都是放学后直接去医务室找妈妈,拿几块钱在路边买点东西,两人这样吃午饭。
星澜心里太难受了,想同一时间自己在干什么,在任苒家的空调下吃丰盛的饭?在学校和林慕俞开玩笑打闹?尽是一些对不起父母的事情,自责和懊悔像毒汁,让星澜一遍遍的难受。一直在可怜别人,谁来可怜父母。
星澜看着妈妈因为暴晒而枯黄疲倦的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自己的父母过上好日子!
星澜爱妈妈,愿意付出生命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