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早朝不同以往,急报传来,说是江南突发水患。
一时之间朝廷上众说纷纭,有急忙想对策的,也有趁机想刮油水,一直捣乱的。王爷站在一旁对这些充耳不闻,也不知在想什么鬼点子。
皇上虽身体像是孩童,声音却并不稚嫩,轻轻脆脆的很是悦耳。
“够了!”一声下来顿时鸦雀无声。
“爱卿们吵得孤头疼。”
平日里皇上隔着帘子上朝,看不见面容,皇上又总是听得那一个,自然不知皇上的心情。
皇上对进谏的臣子也大都很宽容,助长了这些人的胆量。今日这一声吼定然是生气了,有些臣子甚至对皇上在心底有了其他评判。
朝上一多半都是新提携上来的官吏,都不知皇上为何遮着纱帘上朝,也从没见过皇上真容。可第一天来时就是这般,倒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偶尔听些有资历的老臣私下说是因为一起刺杀事件,那次龙颜大怒,便定了这么个规矩。想听详情,也都吞吞吐吐讲不清楚。
一直不知帘中坐的是什么样的帝王,从未见着,少言寡语,倒让人对皇上没有了戒备,顺便泯没了心底的尊敬。
今日听见这么一声,让不少人猛然一惊:当今圣上也是会生气的!
“陶爱卿,你怎么看?”
陶大人向前一拜,“皇上,治灾刻不容缓!依臣之见,恐怕还要派一德高望重之人,安抚民心。”
“陶大人心中可有人选?”
“这……”
陶大人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又不敢抬手擦去,偷偷地看向王爷。
王爷还是不发一言,淡淡的站在那里。
“无人选便下去吧。”皇上见他持久不答,也不再难为他,毕竟陶大人已经满头白发,心想要不寻个机会叫他解甲归田吧。
“王爷觉得这水患当如何治理?”皇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便想听听他的声音,若能猜测他心中所想,也能安心些。往日王爷的建议还是有些许的,今日这般寡言倒是少见。
若是赈灾修河道,也是个肥差,王爷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一个,背地里却也没少纵容怂恿下属捞油水。今日倒是没人争这差事,这般倒是有些奇怪了。
“臣觉得陶大人所言极是。”一句话毕,再无他言。
“甚好,王爷请回。”皇上拿起小桌上的青瓷茶盏,泯了口茶。殿中人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
接着,皇上便令人传令,命尚书侍郎接手赈灾之事,拨款三十万两白银,即刻起立即操办。而安抚民心之人,皇上命大臣们各自举荐一人,待明日审阅后指定。
皇上是极不喜欢上朝的,隔着厚厚的纱帘,也着实看不清大臣们的面相。往日谁弹劾谁,谁依附谁,谁与谁有什么恩怨,都能从奏折中看出来。相比较人,倒是那些官职名字皇上更熟悉些。
可建国以来的帝王均以勤勉自称,这早朝历代皇上都不敢怠慢,一日一次。小皇上却开了新规,月月有几日的假期,还总是称体弱不去早朝。但鉴于皇上奏折批的好,倒没人说什么,都乐得偷闲。
赈灾,却得调动国库的钱财,平白让那些层层的官员装进口袋。这体制如此之乱,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整治好的。
前一月,不管真假,上报了不少天灾,这国库确实不大充盈。这会儿又发了水患,不得不去让人查查。
这安抚民心之人,一是安抚,二是监督,但搞不好就和当地官员串通一气,一同贪污了。
皇上揉揉脑袋,哎,还得一件件解决。
先派人去查实情,自然派自在坊的人,那儿虽出过刺客,却只因一时大意才让刺客混进坊内。
自在坊便是太师在时与皇上一手创办的,后来太师云游四方,给皇上找能解毒的奇药,就再没回来。现在想想,那时还不如将太师执意留下,现在也能是个助力。
至于调遣人的事,再与羽轩商量一下。
而后这个钱财之事……国库定然是可以拿出那三十万两的,但总归紧张些。万一有些事变,周转不开,岂不折在钱上了。
“柳安,你可知这王城之中,谁有钱?”皇上坐在榻上,拿着毛笔,一边批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奏折,一边想着朝政。
柳安端了宫女换上的茶水和点心,一边擦拭案台,一边说着。
“这王城之中权贵甚多,有钱的不在少数。但能帮上圣上的,也只有白府,司空府,还有或许能拉拢来的杨府,这上官府中的上官公子虽是皇上的心腹,但总归执掌的都是些暗兵,又向来为人清廉,确实出不了多少的银两。
“如此,孤手里的人,还是少些。”皇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柳安连忙安慰,“这几个府中向来出人才,门客也颇多,皇上莫要心急。”
皇上直了直身子,伸伸懒腰。手下的奏折还有薄薄的几个,竟是些陈词滥调,或是请安问好,阿谀奉承的内容。
尝了尝手中的卷酥,入口酥软合适,香甜适口,却是有些腻了。
抬头向柳安问,“今日该去哪家蹭饭的好?”
在宫中吃饭,总觉着拘束的很,精心熬制的鸡汤都没外面一碗糖水来的好喝。
“倒是想念流云山上的野鸡了。”说罢一脸的憧憬,口水在嘴中止不住的流,无奈一口口咽着。
“要不,再去拉拢拉拢杨府的人?”柳安适时的提议道。“皇上您也就在这几人面前才能放松下来。”
听闻皇上似是有些不高兴,哪家威严的皇帝能轻易在人前卸下戒心。“哦?哪几人,你莫不是说里面有杨府那个丫头,杨小茶?”
柳安确是不知说什么了,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怕是要赔上一个月的俸禄。
不知怎的,像是怕了这个小茶,一见到她甚至开始有些觉得头痛。
她像极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女孩儿,却又不晓得到底是梦还是记忆,见到她便有些混乱。
那日无缘无故大哭一场,也叫皇上更无奈了几分……
想想也该去慰问一下,那日杉儿同阿清来白府寻自己,自己也不知小茶大哭的缘由,便都打发走了。如今……毕竟是想拉拢的杨老爷的女儿,总也要去问一下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