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雾有点淡了,穆菱能够清晰的看清自己的身体。
长舒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以来,毫无知觉,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体不在了呢!
现在又恢复了视力,穆菱可以清晰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清晰的看着她身侧的花草树木。
穆菱只觉得,在这雾气中的空气也芬芳起来了呢!
穆菱顺着这么多天以来,她走的方向继续前进着,她要走出去,阿言还在等着她,她还没有享受这人世间的繁华,她还没看花开花落,找个人白头偕老,体会爱情的美好呢!
穆菱上一世被她的闺蜜暗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这一世,她想用穆菱这个身体,好好的活下去。
穆菱怀揣着巨大的希望,不知疲倦的走着,走着。
终于,前方好像出现了一座桥,看似很近,却又感觉离她很远。
桥上的行人庸庸碌碌,没有神识的走着。
在桥的上游,一个头发花白只是看不清容貌的老婆婆,弯曲着身子,拄着拐杖,不知疲惫的在那里站着。
老婆婆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碗,每当有人走过,老婆婆就将碗递给那人。
要走上桥的人,莫不端起碗,一口饮尽,便也没有了神识。
穆菱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场景似乎是有点熟悉。
河里的水,不像平常的喝酒一样或是清澈见底,或是带点泥沙,反而是黄色的,像是被泼上了黄色的颜料一般。
岸边,无数的花朵绽放着,说来也奇怪,这花朵不是红色也不是黄色,更不是紫色,粉色,反而是黑色。
黑色的花朵无一不怒放着,绽开着花瓣,开的妖娆,顺着河岸,一路蔓延。
穆菱忽的停下脚步,猛然醒悟,这是忘川河!
是地狱里的忘川河!
恍惚中,好像还有两个手提铁链,一黑一白带着大高帽子的人朝着她走来。
黑白无常!
是向她索命来了吗?
穆菱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畏惧,害怕,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不停地奔跑,不能停下来!
就这么一直跑着,跑着……
但身后的人好像离她一直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被她甩开。
穆菱跑不动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她目光中流露着恐惧,她趴在地上,用手指扒着地,不要命的似的向前爬。
好像,她只要能躲过这黑白无常,她就能重新回到人间一样。
直到穆菱的指甲都断掉,两个手指血肉模糊,她还在拼命的向前爬着。
穆菱不敢回头张望,她害怕,只要她一停下来,就会被黑白无常带走。
可是,她仍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黑白无常,在离她越来越近!
终于,有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那时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声音,穆菱没有回头,可是当这人开口说话时,穆菱能够想象的到他的模样。
花白的胡子,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容上皱纹堆积着,一笑,就会有褶子出现。
“你们不能抓她!她的寿命还未尽!”是老人的声音。
“为何?穆棱的性命早已到了尽头,上一世她阳寿已尽,灵魂却无端跑到几千年前的穆菱身上,这已经乱了套。”
是黑白无常在说话,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由于我们的疏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被阎王痛骂了一顿,这次若还犯错,肯定会被阎王重罚。”
一道同样冰冷,声色却又不一样的声音响起,是黑白无常中的另一人。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这是上天的旨意,并不是你们的过失。你们尽管离去,阎王那里由我来说。”
老人的声音莫名多了一股威严,沉默了许久,铁链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良久,不见有任何声音响起。
穆菱终于回过了头,她的身后,此时却空无一人,三人早已离开。
穆菱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
人间。
距离穆菱昏迷已经十天了,医师们试了无数的解药,也给穆菱喂了进去,可是都不对症,穆菱仍旧安然的沉睡着,不见一丝起色。
众人都有些放弃了,就连穆尚书都在默默的为穆棱准备着后事。
慕青整日待在穆菱这里,陪着她,静静的说话。
慕青的眼眶一直红着,就这么一直安静的坐着,吃饭睡觉都不肯离去,似乎是把责任归到了自己身上。
觉得都是自己疏忽大意,才导致穆菱躺在了这里。
同样坐在这里的人还有梁言。
梁言脸上长着浓密的胡须,头发蓬乱着,没有一丝皇家的贵气,反而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梁言也不坐在凳子上,直接蹲坐着门口,身侧放着好几大罐子酒。
他偶尔抬眸,向着穆菱躺着的方向望去,凝视许久,回过头来。
然后,端起身侧的酒罐,仰头,就往嘴里倒。
酒水洒满了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到衣服上,把身前的头发完全打湿,他也毫不在乎,好像没有知觉了一般。
梁言的眼中氤氲,布满了学起,他不能像慕青一样肆无忌惮的哭,虽然他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他是一个男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哭呢!
可是,梁言的心里难受,苦闷,憋屈,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他的心里,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爱的女人,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吵不闹,不言不语……
都是因为他的过失,他的疏忽大意!
他该派几个暗卫好好的看着穆菱的!
有了假死药,他以为能救他爱的女人出牢笼,出水火之中,还给他爱的女人一份宽广的天地。
曾经,他徘徊迷惘,他犹豫,他不敢把穆菱送出皇宫去。
他害怕他因此跟穆菱失了联系,再也没有了焦急。
可是,现在,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不会犹豫,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把穆菱救出去,哪怕,从此以后,两人再无联系,再无瓜葛……
梁言的心在剧烈的抽痛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心脏狠狠地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