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有些扫兴,穆菱怕影响此次行程,解围道:“公主,吕女官只是害羞。就好像让男子穿女装,定会不好意思,吕女官一向克己自省,言行举止皆典范,乍让她穿男装,可不不适应。”
“也是,”慕青点点头,好脾气道,“愔愔你还可以么,若实在难过,今日我就和穆贵人一起去好了,你可以休息一天的。”
“公主,奴婢跟着您……”
正值集市,南来北往的商贩很多,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马车走走停停,慕青闲极无聊,说起了她出使鲁玛的事,辋烟听的聚精会神,连穆菱都竖起了耳朵。
“有一天,我们路过丛林,半夜遇上了饥饿的狼群……”
慕青语声低沉恐怖,吓得辋烟屏息凝神,却还是想听。
穆菱看着好笑,把小婢子的手握在掌心。
“夜里无风无月,那狼的眼睛绿汪汪的,随着嚎叫越发嘹亮,把我们一队人马围在了一起,厮杀就开始了。”
“天哪……”
慕青很喜欢辋烟这个小听众,大手一挥,得意一笑,“咱们大周朝精兵强将,区区群狼,算个什么,只见那领头的侍卫大喝一声,大家拿着家伙就冲了上去——连日赶路,口粮都吃的差不多,谁耐烦天天吃干的像石头似得馍馍,几十匹狼我们一只没糟践,剥皮,去骨,那狼肉当天晚上就烤了吃了,架在火上,滋滋冒油,不用任何香料,已是那人间极品!”
辋烟连连惊呼,穆菱浅浅勾唇,见吕愔愔坐的端庄,身上却有些抖,就凑了过去。
“愔愔姑娘是什么时候服侍公主的?”穆菱坐在吕愔愔身侧,轻声问道。
吕愔愔看了眼正和辋烟热聊的公主,见她没有留意这边,抿抿唇,轻声道:“此前公主出使鲁玛,陪读的几家姑娘年纪都大了,太后娘娘恩典,出宫待嫁。太后接到公主要回来的消息,选了我入宫侍奉。”
之前见面,穆菱觉得愔愔姑娘清冷严肃,实际一接触,才发觉她这人心肠软,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姑娘,也会渴望朋友的关系,也会有胆怯不安的时候。
慕青与辋烟嘻嘻哈哈,穆菱与吕愔愔安安静静,马车却停步不前,有内监过来,轻声回禀:“殿下,前面人太多,马车过不去,可能要徒步走一段。”
待下了车,穆菱小心地观察四周。
侍卫、暗卫很多,分散在人群里,不紧不慢得跟着
穆菱既有心逃走,就刻意引着公主往人群里钻。她料想,侍卫们会更在意公主的安全,怕也觉得,她一个小小贵人,好容易巴上了公主,一定会贴身服侍讨好,不会乱跑。
可真要让他们失望了。
人一多,侍卫行动受阻,一个没看住,竟叫穆菱拉着辋烟悄悄溜掉。
下车时,穆菱手中就抱了两件薄薄的兜帽斗篷,递给辋烟一件,她自己一件,眨眼功夫,灰扑扑的斗篷就将二人罩住。
辋烟一路被穆菱带着,往小巷里钻来钻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辋烟掀开兜帽,大喘粗气:“公子,咱们跑什么?”
穆菱喘匀气息,招招手,附耳一言。
辋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得看着她,“出逃?!”
“嗯,我——”
不等穆菱继续说话,辋烟惊叫:“小姐,你是疯了吧?小姐一定是疯了!”
穆菱蹙眉,不解得看着她。
辋烟口干舌燥,拉着穆菱苦劝,“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宫里好吃好喝,不用风吹日晒,咱们独居一处,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小姐您怎么了,为什么想不开?”
语气那叫个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穆菱却也是同样的感觉,狠狠叹了口气,“辋烟,你就这么点追求?是,宫里是好,吃喝不愁,有房子有地,有衣裳有首饰,可自由呢?说话办事要规矩,动不动就跪,稍稍错一处,不是要命,就是要钱……”
穆菱“呵”了一声苦笑,“冷宫中就有人害我性命,大难不死,投环‘自尽’也叫咱们活了过来,可接着就被人下药——那还是春药,并非毒药,起码还能有个转机。你想没想过,要是你家小姐当日吃的是毒药,你又要揣着把刀去找谁拼命?!”
辋烟被她激得落了泪,又是惊又是惧,“可、可……”
“可”了半天,却辩解不出一句。
宫中形势复杂,小姐回去,多半还要遭受毒手。辋烟并不是贪图锦绣富贵,只因穆菱乍然和她说,今日就要逃走,委实吓到了她,让她一时片刻反应不过来。
想通利弊,辋烟也犹豫了,眼中带泪,问道:“那我问小姐,逃出宫来,以后的日子怎样过,小姐可有章程?小姐纵回家去,家中也不会同意……”
在宫中是死,可家中安敢收留?
家中老爷公子,为了身家性命,也不会让小姐久留。结局无非就两条——要么直接送回宫,要么……脱不开一个“死”字。
“小姐,外面的生活没有您想的那般好。没有路引,这城都出不去,外面地界,更是步步关卡……”
不说买地租房要户籍文书,两个女子,遇上流氓恶人怎么办?
穆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听了辋烟的话,陷入良久沉默。
辋烟心疼,红了眼睛,“小姐,就当奴婢求求您,回宫去吧,起码还有一搏的机会。”
这里还在劝着,巷子里却进了旁人。
“哟,这是哪里跑来的小娘子,啧啧,假凤虚凰,竟穿着汉子的衣衫。”
几个泼皮破落户,吊儿郎当,早在二女走出人群就盯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小姐可是官家女眷,容不得你们放肆!”
辋烟护着穆菱,色厉内荏,尾调都有些颤。
“哎哟哟,这小娘们倒是个泼辣货——官家女眷怎么啦,小爷我还就想尝尝官家女眷的滋味儿了。”打头的小混混“嘻嘻哈哈”,一步三晃得走近前来,直逼得辋烟并她身边的穆菱贴上墙面。
再也无路可退。
穆菱凝眉蹙目,这条窄巷远离人群,不定是哪家宅院的后巷,大声嚷嚷起来,怕不等人来救,自己二人早被打昏带走了。
不过,穆菱掂量了下自己和五个混子的力量差距,眸中戾色闪过,倏然推开护在身前的辋烟,粉拳紧握,直直砸向混混头子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