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无边无际,无始无终,这片天只是宇宙的一个角落,星斗不计其数,大的、小的、明的、暗的……而每颗只不过是这片天空中的一粒尘沙,地球小的可怜,而人的记忆可以无限远大,即使有些时光,有些人与物被抹的一干二净,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一丝影子深存,也许这就是情不知多起,一往情深。爱到刻骨铭心的感觉。
a市,圣茨德比医院病房内……
医生蹙了蹙眉,拿着记录表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儿,这病情,着实太奇怪,他也是从未遇到过,“通过几天观察,林小姐的病情怕是有些严重,如果明天她再不醒来,安排转入重症监护室,请你们尽快通知她的家属。”
叶陌笙坐在病床旁,眼眶下一片阴淤,她握着林夕洛有些发凉的手抵在额头,颔首轻声说道:“好。”
医生合上记录表,转身离开了病房——鞋子与地板砖相碰撞的声音,一声一声重重的落在病房内每个人的心尖。
黄昏的光从窗户散射进来,空气中微尘轻扬,天边流云四散。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病床里的气息十分凝重,凝重的让人窒息。
是学校的保洁阿姨清扫厕所时发现林夕洛晕倒在地,医生那时起先诊断结果为轻微脑震荡,右小腿骨折。过几个小时她就会清醒。
可林夕洛这一昏迷,竟昏迷了整整十天,什么东西都喂不进去,每天都只能靠输营养液来维持。
学校着手调查这件事,但楼道的监控视频竟被人破坏,毫无头绪。这事情经过,也只有等到林夕洛清醒以后方可得知。
“洛洛老家远在云南,先不要给她老家打电话,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学校吧。”叶陌笙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已久的寂静,他握着她的手,双眼疲惫的紧闭。
嘉楠使了一个眼色,扯了扯自家妹妹的袖子。
嘉禾会意,嘴角动了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韩婧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转身在桌子上拿了一根消毒棉签,放在矿泉水里浸了浸,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的给林夕洛擦着已经干裂的嘴唇。
韩婧蕊抬头看了一眼叶陌笙,眸中不经意间闪而过一丝心疼,低头抿了抿唇,“陌笙学长,你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好好休息了,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今晚就由我来照看洛洛,你们回去吧。”
陈嘉楠:“陌笙学长一起回去吧,小蕊比较细心,有她照顾咱们就放宽心好了。”
陈嘉禾:“是啊是啊!”
两姐妹见状,连忙随声附和。
叶陌笙看着脸色苍白的林夕洛,顿了顿,“不……”
还不等叶陌笙说完,姐妹两已经架起叶陌笙就往门口拖。由于这几天没怎么合眼,叶陌笙累的有些发虚,只瞪着那双充血的黑眸,而无可奈何。
这两个女人力气还真够大!
这几天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只要再给他一晚上时间,他就能研制出药水,对林夕洛彻底洗脑,让她再次遇见安寂辰出现强烈的厌恶感。
而七天七夜不调解睡眠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已是极限。可是那东西,如果要再次出现,可就难了!
安寂辰低垂的眸子掠过一丝狠厉,胸腔内的力量让他控制不住,黑眸中紫光快速闪过。
他猛眨了一下双眼,用最后一丝气力挣开两人,只说让她们先回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转身脚步踉跄地走进医院的花园里……
夜,静静的没有一丝风,一轮新月高挂暗寂的天幕,泛着冰冷的白。
明亮的白炽灯亮在头顶,几只飞蛾把它当成火,拼了命的往上撞。韩婧蕊坐在一旁,看了一眼还剩一半营养液的点滴瓶,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吸有红色液体的小针管。
她抬起手,液体借着灯光发出奇异的红光,纤长的手指紧了紧,把针头递近林夕洛腕处,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一道白光忽的从脑中闪过,韩婧蕊瞪大双眸,立即从椅子上“嚯”的惊起,把指中的针管迅速甩进垃圾桶,惊愕的捂着嘴唇。
她怎么能听那个神秘人的话,为了一己之私而这样害自己的姐妹!泯灭天性?
一定是体内的另一个她在操控!为了避免她伤害洛洛,她一定要离开这个房间,控制恶念!
韩婧蕊强制着体内的戾气,给林夕洛掖好被角,关上灯,慌张的跑出病房。
白色衣角擦过墙壁,空荡的医院走廊回荡着韩婧蕊几近疯狂的跑步声,逐渐消失。
与此同时,病房内突然出现三个身材颀长的身影。
为首的男人徐徐抬头,刀砍斧削般的面容在月光的勾勒下,线条分明,鲜红如血的眸子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冷厉开口,“漠,跟着她,今晚不准让她回来。”
“是!master(主人)!”男子恭敬颔首,转眼间消失在病房。
安寂辰悄悄坐在床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林夕洛的额角,冰凉的心微微一颤,似有冰渣掉落。
他才出差不到半个月,刚回来她就变成这副模样!
安寂辰眸色幽深,微眯着。他的心中仿若有巨大的轰鸣在撞击。
看来,他又趁他不在的时候伤害她。
旁边上了年纪的儒雅男人身子愣了愣,这么多年过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安寂辰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人。
当然,除了她——那个人类女子与安寂辰的情,曾经让整个吸血鬼世界为之震惊动容。
只是,佳人已故,空留情迷之人。
不过,现在,真好。
他走出来了,她看到,也会为此开心吧。
月光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移动开来,静悄悄沿着窗户,洒落在病床上,似给床上躺着的人儿披上了一层银白纯净的细纱。
借着月光,男人看到那女人清秀的脸,怔在那里,不敢相信的揉了揉双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脸。
那张脸,虽然有些变化,但是他还认得,没错了,是她……
他全身大震,压着情绪,难以置信开口问道:“寂辰,她,她是尹初……”
安寂辰不等他把话说完,侧眸看着他轻嗯了一声。
男人身子晃了晃,当年,他可是亲眼看到她倒在血泊中,那场腥风血雨,至今都记忆犹新,只是既死之人,又怎会复生?!
即使是他,也未必做到啊!
“方爷爷。”安寂辰轻唤了一声男人。
他立即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转眸看向安寂辰。
那双血红的眸子,再也没有了已往的冰冷,取代的是无尽的担忧与不安。
这样的眸子只有少年时候的他才会有,原来,这些年他从未改变,只是学会了伪装,喜怒无常。
方青源会意,放低脚步走到病床前,将食指与中指放在林夕洛脖颈上。
他皱了皱眉,眼神忽闪,猛的撸开林夕洛的袖子。
在林夕洛白皙的腕处,竟然依稀有一朵鲜花悄然绽放在血肉里,不时散发着妖异的幽光。
果然……魇沉花!
恐怕有些麻烦了……
安寂辰见方青源迟迟不答复,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她怎么样?”
方青源抬头,神情复杂的看向安寂辰,“魇沉花之毒。”
“魇沉花?”安寂辰面露疑惑之色,皱着冷俊的眉,垂眸,伸手摸着林夕洛的腕处,传来彻骨的寒意。
这花名怎么会如此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安寂辰猛的抬头看着方青源。
家冢之壁!他想起来了,是家冢之壁!
十岁那年,误入家冢,那墙壁画着的花,正是此花。
他眼前依稀晃过那壁上的字迹:魇沉花,迷情睡美人,千年仅绽一次,极毒之花。解此毒必以此花为药引。
中者,沉睡不醒,深陷梦魇,不能自拔。此花可在中者体内开花结果,使中者日夜承受锥心之痛,直至死亡。因此花极为不易生存,黑翼吸血鬼家族也仅有一株,一直视为珍宝,从不轻易视世。
而那仅有的一株,在那个人手里……
他慢慢将右手朝上移动,一点一点移近自己的额头。
看来,那个人还在试图阻隔他与她。
“方爷爷,是否有解毒之法?”低迷而又深沉的声线,透出满满的担忧。
“有是有。”方青源叹了口气,“只是……”
连医术高超的方青源都叹气,安寂辰急了,“只是什么?”
“寂辰,别着急,只要那花还没结果,初晴还有救。”方青源又急忙解释道:“解此毒,必须割开种花之处,取出此花,摘其花萼与人界昙花制药,方解此毒。可是取花时,非常之痛,恐怕初晴她……”
安寂辰轻抚着她的发,极其温柔地扶起她的身子,干净的下颌贴着她温热的脸,紧紧的把她禁锢在怀里。
他握了握她的手,平静的说道:“来吧。”
血肉划破的声音像针刺痛着安寂辰的耳膜,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鲜血一直往外流。
林夕洛紧锁眉头,额头上早已浸满汗水,脸色苍白如纸,一直死咬着嘴唇,在他怀里微微挺起,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安寂辰心里,有着无数光球在崩裂!在喷发!灼烧得他五脏俱焚。他终于附上她干的已经出血的唇,用舌尖疯狂的撬开她的贝齿。
林夕洛手腕处鲜血淋漓的血口,竟以人眼能够看到的速度惊人愈合,完好如初。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白皙细腻。
镇痛如电流般袭击安寂辰全身,她瘦劲的腕处像锋利的刀尖划过,裂成两片再逐渐深入,到最后,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鲜血像封堵的江河初泻,止不住的往外流,顺着指尖,滴落在雪白的被上,落成一朵朵刺目的紫色血花,顷刻化成荧光消散四周。
方青源瞳孔收缩,看着安寂辰的举动,一声低喝,“你疯了!”从黑色衬衣上撕下一块布,扯住他的手臂,快速给安寂辰包扎好,“这替换术,可是要你承受比她严重千百倍的痛楚,关系命体,怎么能轻易使用?真是胡闹!”
安寂辰轻轻一笑,比起当年永远失去她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痛,如今这点儿疼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制成解药?”安寂辰说话的声音不免有些虚弱,眼神迷离地盯着方青源手中用玻璃钟罩住的魇沉花。
“最多三个小时。”
安寂辰点了点头,放下林夕洛,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正欲与方青源离开,刚迈开步子,床上的人儿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张原本平静的脸,此刻变得异常的慌乱。
秀气的眉毛的蹙成一团,另一只手伸出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安寂辰怔了怔,很快回过神,转身急忙抓住她快落下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她的手指冰凉,微仰着脸,干裂的嘴唇抿了抿,闭着眼睛,眼角分明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炫目的光芒。她突然喃喃自语道:“你连它!连最后地念想都不留给我!”
说话的声音,像树叶落地般微小。
听到的人,却全身大震,心中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复。
这正是她曾经给他说过的话!
安寂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指尖掠过她的发丝,“初晴,你还记得是不是?”
他把随时贴身带着的五色罗缨拿出,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你怎么那么傻?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定情信物,应当珍留。其实我并没有扔。”
他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对不起,当年我骗了你。”
安寂辰转眸,看向方青源,“方爷爷,你先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方青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好。”
他转身正要飞向窗外,安寂辰再一次唤住了他,“先不要告诉我母亲。”
“嗯。”
一道极亮的白线隐隐一现,转瞬间已消失在墨色天际。
深色的夜,外面起了风,微微掀起白色的窗帘。
他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干净漂亮的下颌抵着她的头。
他薄唇微启,唱着这世上只有他与她知道的歌。
歌声悠扬动听,声线沉迷,没有了曾经的甜蜜,只透着无边的寂寞与忧伤。
仿若时间静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与她。她的神情不再慌乱,嘴角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就像多年前,她躺在他的怀里,他唱歌哄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