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吃好午饭，林思雅打了个电话过来。“然然，我还要过一会才好回来的……”

“吱……吱……”

“咚咚……咚咚……”

隔壁空着的店面好像租出去了。前段时间来了一帮子人，七嘴八舌指手画脚了一番。今天过来在装修了。

工人乱哄哄地来来去去，正干得热火朝天。冲击钻刺耳的声音不时传过来。

一时间，林思雅说话的声音被盖住。徐然只好关上门，缩到角落里去。还要捂住另一边的耳朵，才能勉强听到。“你不要急。阿姨把妹妹接回去午睡了……”

“吱……吱吱……”

“你说什么？”显然，林思雅也没听清楚徐然的话。“先挂了吧。”

一会，她就发了微信过来。“然然，太吵了。你不要呆在书吧里。去路大哥那里休息一下。到晚上过来。”

徐然想想，也是，这声音听的人寒毛直竖。一天下来，肯定要神经衰落的。“好的。我在群里请个假。”

徐然请好假。关门落锁，直接去了路之恒家。

到了那里，先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大哥，我在你家里。”

路之恒还在餐厅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一边接着一边走出来。“嗯？溜出来的？”

“隔壁开始装修了。好吵。”

“今天就开始啦。也不知道要吵几天的。那就好好在家里吧。睡一会，知道吗？”路之恒嘱咐道。

“我不想睡觉。”徐然轻声说：“我上网玩一下，好吗？”

路之恒拿着手机，停在餐厅门口。他又有些失神了。

“嘿，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事务所去？”同事从身边经过，拍拍他的肩。

他对着同事举举手机，意思接完电话就回去。

“然然。睡一会再起来上网。听话。”路之恒心里觉得好笑，一向为众人称道的冷静沉稳的路律师，一到这种时候，简直就直接倒退回到二十岁。

“好吧。”徐然乖乖地挂了电话。

对于一个没有午睡习惯的人来说，大白天躺着床上，同受刑比，也差不了多少。

徐然在卧室的床上滚到左边，一歇歇又滚到右边。过了一个多小时，连被子都没有捂热。这样子下去，觉没睡好，弄个感冒倒是有可能的。

她索性爬起来。先去厨房倒杯水喝着。一边到处溜达。

路之恒这里，徐然是来过无数次的。不过，像这样单独一个人在，倒还是头一回。

一个人在房子里逛了一圈。杯子的水喝完了。又转到厨房。

她拉开冰箱。嗯，存货不少。应该这两天刚刚补充过的。

“要不，我来做个晚饭看看。”徐然自言自语。“反正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折腾。要是不能吃，等大哥回来补救也来得及。”越想，她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也许能让大哥吓一跳哦。

想想一天到晚四平八稳的路之恒吓一跳的模样，徐然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说干就干。徐然挽起衣袖。埋头在冰箱里翻找。

“排骨，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糖醋的。黄瓜凉拌一下，嗯不错。有菌菇啊，笃个菌菇汤。还有……再炒个青菜！差不多了吧。”

徐然把翻出来的食材捧到水池里，兴冲冲地清洗干净。然后发现，黄瓜青菜菌菇的做法，虽然没有上过手，大概程序都知道。不过这个糖醋排骨，完全没有概念。

对了，可以问万能的度娘啊。

徐然擦干净手。找出手机，输入“糖醋排骨”。屏幕上立马跳出了具体操作过程。她拿着手机去厨房，在料理台上找地方支好，准备照葫芦画瓢。

“这个屏幕有点小啊。”稍微离远点，就看不清。徐然有点犯愁。

她觉得，如果是电脑的屏幕，大小就蛮合适。不过，路之恒的电脑储存的重要资料太多，她是从来不去碰的。

蛮好把书吧的电脑抱过来的。徐然有些微的懊恼。要不，去一趟书吧？

徐然站在玄关，正准备换鞋。突然想起来，前几年ipad刚刚开始时兴的时候，路之恒买过一个给她。那个屏幕看起来，应该还不错的。

徐然偷笑，为自己的机智小小地自得了一把。

在路之恒的书房里到处看了看。没有找到。

路之恒对这些电子产品一向没什么兴趣。买来后，也就是徐然觉得新鲜，拿着玩。后来说这玩意很伤眼睛，也就不太去多看了。

徐然叉着腰，环视着房间周围。上次看完，到底是随手塞在哪里了呢？

书桌！这里面还没有找过。

她兴奋地拉开抽屉。

果然在里面！徐然高兴地把盒子拖出来。

跟着装ipad的盒子，连带着，从抽屉深处，拖出来一个小小的褐色丝绒盒子。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盒子啊。

徐然好奇地拿起来。这种规格的盒子，好像只能装得下首饰，还是很小的那种。

徐然托着盒子，偏着头猜来猜去。“项链？不对，装项链好像还要再大点的。耳环？有点像。也许是戒指？”越看越觉得是装戒指的那种盒子。

路之恒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把首饰藏在家里？把它收在抽屉深处，自然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现在这样翻了出来，恐怕是不大好。

徐然把盒子塞进抽屉，还特地往里面推了推。

既然找到了ipad，那么可以开始做排骨了。

徐然找出做糖醋排骨的页面。排骨是已经斩好的，在清水里泡掉点血水，再焯一扑水。然后呢？

徐然对着平板屏幕，眼里看见的却都是那个盒子在跳来跳去。

她咬咬嘴唇。

“就看一次，看完放回原处，大哥应该不会知道的吧？”

“大哥没有拿给你看，不好去偷看的。”

“看看又不会坏掉的喽。”

“这是人家的秘密啦。偷窥是很卑鄙的！”

“大哥经常买首饰给我的，也许本来就是买给我的。只不过是想到时候给我一个惊喜而已。”

……

徐然就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互相对掐。一个穿着白衣服，头顶有个光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额角头上还长了两个尖尖的小角。

到底还是穿黑色长袍的小人厉害，用小角顶走了白衣小人。

徐然从抽屉里拿出盒子。打开。

的确是戒指。

呆了半天，徐然小心地拈起戒指，举到眼前。

小巧的戒身，应该是白金的。镶着一圈细碎的钻石，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里，闪闪烁烁。

鬼使神差地，她拿了戒指，套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戒指落到第二节指关节下，正好！

徐然的心狂跳起来。

路之恒给徐然买过不少首饰。最值钱的就是那根簪子。另外，长长短短的项链就有好几根。手链手镯也不少。徐然一直都没有穿耳洞，耳环倒是有几对。都是因为觉得好看，路之恒就买给她，拿来当胸针用。

唯独戒指，从来没有送过。

徐然摩挲着丝绒盒子，定了定神。

盒子面上的丝绒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新的。那就是说，这个戒指不是新买的。最起码，不是最近买的。

徐然退下戒指，卡到底座上。

看来，大哥的初恋，是个和有她差不多粗细手指头的女人。

徐然把盒子盖好，塞进抽屉。

大哥一直都是在想念她的吧。因为想念，就经常抚摸盒子，所以盒子都被摸到旧了。这份深情，她会知道吗？

徐然踢踏着拖鞋，走到厨房。看着摊在料理台上的食材，突然觉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