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下午,骠国派来的那些学员和教习也跚跚来到。按所谓的新规,接待方式依然如旧。
这次骠国来的一半是男孩,一半是女孩,两名教习也是一男一女。男的丰神如玉,女的温婉可人。两人居然是一对夫妻,同属“解嫁东风派”。
依然是四个门派:“子午离恨宫”来了五个学员,清一色的女孩;“乱山昏”来的五个清一色的男孩;“解嫁东风派”全部五个女孩;“画角峰”五个男孩。
按照规程,同前面一样,先去“文学馆”观摩,再去新的“习功馆”参观。完毕后,因为旅途劳累,分完学员的房间后,各自休息、游览。
这三日里,除了迎接新学员,教师也没有安排重要的课程。
学生们都是二个人一间房间,与降生同住的另一名学生性喜热闹,以老生的姿态去了新学员的宿舍交流。
降生搬来一些书籍,斜躺在床上,准备起功课来,但前天和昨天还看得有趣的书籍,今日却有些无趣。他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一个女孩的倩影,经久不去,常相徘徊,搞得降生神思不宁,不知道脑袋中哪根弦出了问题。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怪事。
降生不知道……这便是初恋,一种刻骨铭心、懵懵懂懂、壮怀激烈的情感。
或许只是他的单相思罢了,但是剪不断,去还来,总是折磨着他的心神。让他熏熏然,如饮醇香美酒,陶醉其中。
一向自律的他,终于找了一个不成为理由的理由,让他不以功课懒散而强自自责:“因为在梦中,如诗又如幻,好梦不常有,学习会有时!”
当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时候,书籍是个好东西,可以解闷,可以畅游在知识的海洋,比起世上任何美食,还要过瘾;当一个人情感满满,满腹心思都在想着一个喜欢的人时,那便是一种心瘾,超越了自我,升华了本我。
房间里的降生拿着书,原来一目十行的速度变成了龟速,其实他压根一个字儿也没瞧进去。——神思不属,总呆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于是,降生决定出去走走。
手中拿着那本《解语》,走出房间,外面真是好天气。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涓涓流水,真的好有诗意啊。
学馆内的空地上,有些学员在草地上晒着阳光,有的在追逐玩耍,每个人都在享受着独特的生活空间。
降生的眼神不经意地在四周扫过,悄立了半晌,始终没有见到那个心中的倩影,略感失望。按照自我,由着本心,脚步不自觉的进入了幽深的丛林。
他想去听听各种鸟儿说话,听它们自由的唱歌、鸣叫,如果说鸟儿作为灵兽能跟那女孩的小狸兽配对的话,降生不介意诱拐一只,但灵兽之所以有灵,便不再是普通的兽类。
有些鸟儿欺负人类不懂它们的语言,相互畅述心曲的时候,总是大方热情,毫不藏拙。不该说的秘密也说了出来。
听多了,虽然降生也会有些脸红,但从鸟们的嘴里,或多或少的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譬如它们会说:亲爱的,给我挠挠,我那里好痒啊!
起初被唤作“亲爱的”的鸟儿就会大方的将头伸过去,蹭来刮去的。
但不用多久,两只鸟儿发了情般,你挠我来我挠你,最后一起飞进鸟窝里,不久便会传来叽叽吱吱的浪啼声;也有的鸟儿在一起聊天:“我看见了人杀人,好残忍好血腥啊,同类相残啊,比我们鸟类世界还要残忍得多啊……”
降生听着鸟们的闲聊,浑不当回事儿。
他只是一个人无聊的时候,试着分辨鸟儿的声音,辨别鸟儿的形体,从中窥视鸟儿们的肢体语言。但随着认识的鸟儿种类愈来愈多,能听出它们的说话,降生陡然觉得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可以在人前炫耀的小本领。因为,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有这手段。
人无我有,便是本事。
降生心中滋生出一种窃喜,当然,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小秘密。
其实,在降生小的时候,在打猎的当儿,他观察着那些野兽,从它们的神态揣摩它们的内心,再观察它们相互之间的争吵与打斗。
渐渐发现,鸟类虽然形体各异,种类繁多,但同样种类的鸟儿总是能轻易分辨出来。而野兽的形体,由于个大的缘故,分辨起来更是容易,它们彼此说起话来也是言简意赅,翻来覆去就那些简单无比的话语。
譬如两只同类在一起追逐玩耍,会说:“抓我,不去!不抓我,你去!”意思便是:“小样儿,我们一起追逐,你抓住我,你不用去抓猎物!抓不住我,你去抓猎物!”同人类一样,都图个玩耍的乐趣。
还有就是在一起自相残杀打斗的时候,会吼叫:“咬死你,咬死你,我要咬死你!……”——简单的兽语,降生很快便掌握了。
只是有时,要模仿它们的吼叫声,惟妙惟肖,还显得略微有些吃力。这也是他的不足之处。不然,兽类遇到他的时候,只要他模仿野兽的吼声吼上几声,一定会被兽类引为同类。——它们的智商比起人类还是大大不如。
至于虫子的语言和形体,应该都归为爬虫类别,比起鸟类还要多了一些种类。但奇怪的是,降生似乎天生懂得虫语,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中,他也能从风中听出一些虫子的狂鸣声和欢叫声。
降生沉浸在大自然的韵律声中,风起时,树摇影动,风停时,四野一清,犹如畅听着天籁的声音,低头静听虫鸣低语,抬头观望云散云收。
那是一种难得的心境,仿佛天地万物,尽在掌控之中。
他觉得冥冥中似乎有种感悟存在心中,那是一种静的极致,仿佛天地之间,一根摇动的野草,一颗滚动的石子,他亦能掌控他们的运动轨迹,掌控它们变化之间的韵律。
这是一种在极其狂热的内心煎熬下迸发出来的宁静与和谐,非常难得——犹如水与火、静与动、参与商,都达到了一种对立后产生的平衡,使他一下子突破了临界点后,到达了一种相互交融的玄奥意境中来。
但就是这么一闪而瞬的意念最终让他把握了下来,他悟出了一个划破苍穹的名词:掌控!
唯有掌控,方能拥有!
这时,他听到一群栖息在林梢头的群鸟慌鸣声:“我们中间出了叛徒了,昨天发现的,它带着三只小兽袭击了我们大部队。我们的家园被毁了,我们耐以生存的栖息地没有了。我们只能被迫迁徙……最可恨的便是那头小狸兽,它伤害了我们……”
降生的心神还沉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陡然间听到它们口中说的那头小狸兽,心神一凛,立马回归本我,只见自己肃然站立,仍然悄立林中,那种神游物外的奇异感觉瞬间不见了踪影。
又听鸟儿说道:“可是又能如何,它们的强大是我们斗不过的,我们的弱小只能衬显出它们的强大,惹不起,只能躲了。最最可恨的是那只鹦哥,是人类养大的叛徒,它总是叫着‘阿丑,阿丑,我是阿丑’,想是人类给它取的名字……”
降生心中犹如打鼓一般,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远处的林子中,那个倩影一定带着她的灵兽在玩耍、嬉戏。
此时的降生感官忽然变得灵敏起来,他的动作更象一只狸猫,在这幽暗的丛林中,他就象一只捕猎的野兽,在寻找着目标。
枯叶在空中舞落,一里外的林子里,三个美少女正在训练着她们的灵兽,其中一只灵兽在树梢头纵来跃去,便如一道黑线,一会在东,一会在北,身影飘忽不定,迅捷无比。
只听一个美少女笑道:“蒙浣,你的这只小浣熊太厉害了,风一般的速度,善于隐身和觅踪。但在人前,为什么又显得那么笨拙?这可是两种极端的表现啊,是不是回归自然,它才能释放它的本性呢?”
被称作蒙浣的美少女正是降生一直在寻找的目标。
她巧笑倩兮,流光美目轻轻一眨,笑道:“田鸾鸾姐姐,恐怕你猜对了。这才是‘小瓜’的本来面目啊。别看它平时懒洋洋的,不爱动,可是,你们发现没,它到了这里后,进入了丛林,就象回到了家。别提多调皮了!”
玉指斜指林子上空,划了一个圈,笑道:“林子上空的鸟儿都被它吓跑了。连一只鸟儿也看不见,更听不到鸟叫声了……”
另外一个美少女怀里抱着一只水猴,轻轻抚摸着。那水猴只有水碗般大小,一颗婴孩拳头般大的小头颅紧紧靠在她的怀中,眼珠子骨溜溜地打着转,这时嘴巴一张,舌头一伸,便从少女的玉手中将一颗杏核果实含在嘴里,咬得咯吱作响。
这少女的玉指在水猴头上轻轻一点,叹道:“我这个家伙,成天只知道讨吃讨喝的,最是磨人,说起本事——那是没有的!只会竖竖蜻蜓、翻翻筋斗,逗人开心而己。唉,也不知道它的灵根到底是什么?”她嘟嘴悻悻骂道:“天生一副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