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凤锦才把目光转向了在一旁惺惺作态的赵凤青身上,她盯着赵凤青依然有些肿胀的脸,笑了,语气中带了些疑惑,“四姐,那毒蟾蜍有那么好玩?看把你这脸弄的,没事吧?”
凤锦话音未落,秦太后就皱紧了眉头,带着些不善的看向赵凤青。
看着赵凤锦带着关切和淡淡指责,实则冷笑嘲讽的模样,赵凤青暗恨不已,忍不住捏紧了手指间的衣袖。
赵凤锦这贱人!不仅绕过了自己丢过去的陷阱,还反给自己甩了把利刃过来,在秦太后面前明晃晃的栽赃自己粗鲁贪玩,还没有幼小的她知礼懂事,哪怕脸毁了也是咎由自取。
真是,可恶!
但顶着秦太后带着实质性的目光,赵凤青不敢有一丝轻举妄动的念头。
赵凤青垂下头,牙齿咬紧下唇,直到快泛白,才稍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极力呈现出一种被诬陷的委屈和容忍妹妹无礼的大度,抬头看向秦太后,微微摇摇头,“皇祖母,没事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身为姐姐,妹妹还小,您有什么责罚都让我一力承担吧。”
一句不提凤锦所言是否属实,只说自己一力承担后果。
凤锦看着赵凤青隐在衣袖下,有些僵直的手指,暗自笑笑,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这赵凤青变化这么大,要按以前,被自己这么告状,不管是否理亏,可都不会这么冷静,还知道在太后面前示弱,以退为进。
秦太后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凤锦二人,赵凤青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凤锦却是脸色一片自然的回望过去,朝着秦太后眨了眨眼睛,惹得秦太后无奈一笑,这丫头……
一时之间,宽大的屋子里除了赵凤青的哭诉声便没了其他声响,就在赵凤青委屈苦恼的表情快绷不住的时候,秦太后终于开了口,“哀家还没有脑昏眼花,糊涂到那个地步,谁是谁非也自有定断,你只需说明情况,有委屈的,哀家自会为她做主,但该罚的……哀家也绝不轻饶。”
秦太后深深地看着赵凤青,嘴皮轻抬,“你可明白?”
赵凤青僵硬的脸瞬间恢复平静,咬咬唇,道,“回皇祖母,青儿明白。”
而凤锦在秦太后转过头来之前很有眼色的开口,“皇祖母,锦儿明白。”
秦太后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淡淡言,“你们二人就来说说具体情况,哀家要听的是真话。”
看着赵凤青有些慌乱的神色,凤锦也不与她多争,就让她抢先开了口,“今个儿下午申时过,我就去御花园逛逛,哪知道就无故被九妹妹甩了个东西在脸上,后来才知道,原是只毒蟾蜍,还让我的脸也沾染了毒气。皇祖母,虽说我是姐姐,该知礼大度,但这脸可是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礼仪行为也是女儿家重要的脸面,我不说要九妹妹如何,也受不起,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九妹妹这倒打一耙的肆意诬陷。”说完,带了些愤恨的瞪了凤锦一眼,又垂下头低泣。
凤锦无辜的耸耸肩,颠倒黑白的功力渐涨啊。
不过,赵凤青恐怕要失望了,不说毒蟾蜍一事是她贼喊捉贼,就是什么礼仪举止,妇容妇工,也不足以成为赵凤青攻击凤锦的武器。
秦太后看重的是能够撑起暄照皇朝的霸气继承者,而非一个礼仪举止皆能做模范的普通闺阁小姐。
虽说现在有凤锦珠玉在前,赵凤青仅仅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但作为开国便为女帝的暄照皇朝的太后娘娘,秦太后并没有赵凤青所想的那般看重皇族女子的德容闺誉,特别是在皇族子嗣艰难的当今。
其实,秦太后之所以插手这样一件明显就是后宫闺阁之争的小事,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不想让暄照皇朝唯一的嫡子嫡孙陷入后院争斗,她希望凤锦把目光放远,那后宫城墙之外的千千万万的土地才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者应该关注的地方。
所以说,赵凤青在最开始便输得一败涂地。
既然她给了多次的机会,赵凤青都一错再错,那秦太后便给凤锦上一堂生动的课,让她明白一番后宫的无情残忍也是可以的。
虽说不可深陷,但也不能完全无知。
因此,秦太后转向凤锦,“锦儿,你可有何话要说?”
赵凤青见自己已经低下头颅到此种地步,秦太后还是一味偏袒凤锦,气得她直咬牙,却无计可施。
凤锦看了赵凤青一眼,只觉得惺惺作态看久了也会乏味,便没了看戏的耐心,直接对着秦太后道,“皇祖母,是非曲直,我想您心里也有定断,孙儿不过是来看看您,便莫名其妙的惹了事端上身,本来四姐如何,自有丽妃娘娘管教,身为妹妹,我也无资格多加置喙,但是……身为您的孙儿,父皇的孩子,怎能让人欺负至此还不加以反抗呢。虽说她是姐姐,我无法像面对敌人一般以牙还牙,但无论是谁,做错了事情便要学会承担后果。此事父皇早有了决断,没想到四姐不仅没有反省,还把此事拿到皇祖母面前来碍您的眼。”
秦太后眼睛微眯,“皇上已经知晓此事?”
凤锦点头称是,“当时父皇正好路过。”
赵凤青见凤锦三言两语便扭转了事态,而秦太后眼中的怒意也越加深沉,她便有些慌了,急忙开口,“皇祖母,青儿冤枉啊,父皇宠信赵凤……九妹妹,不听青儿解释便给青儿定了罪,青儿本想暗自咽下苦果,但没想到脸上伤势如此严重,而九妹妹也对我误会颇多,我……”
“够了!”秦太后没想到这赵凤青竟然如此不懂事,既然是皇上已经金口玉言做了决定的事情,她竟然欺瞒着想要蒙骗自己,语气里竟掩盖不住对凤锦的嫉妒不满。
不管怎样,隆兴帝的威严,秦太后是必须要维护的,更何况,她从未怀疑过凤锦的品性,而赵凤青从小到大对凤锦的行为却是常有耳闻,当年凤锦满月宴上的事端更是没有忘记。因此,对这样搬弄是非的赵凤青更是不喜。
“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判断,你还有何不满?身为长姐,不护幼妹,从小便心思歹毒,如今还是没有受到教训吗?既然如此,那……”
“皇祖母……”赵凤青被秦太后严肃的面容吓住了,立马起身跪下,语带哀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秦太后对赵凤青的狡辩不加理会,转头对身后的鲁嬷嬷道,“把她送回长丽宫,让丽妃好好管教,要是还不知悔改,就让德妃派几个管教嬷嬷把她送到大国寺的宗庙待着,看看暄照的列祖列宗们能不能把这不肖子孙的性子给掰回来。”
鲁嬷嬷听言便上前去,准备把赵凤青拉起来送回长丽宫。
但跪在地上的赵凤青确实真的被秦太后的话给吓住了。
大国寺的宗庙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可以与普通人家的祠堂媲美的地方。太庙供奉的是暄照历朝历代的皇帝,而大国寺的宗庙供奉的便是暄照皇族所有过世的人。
那样的地方在赵凤青的心里便是阴森而又恐怖,况且,自己要是真的被秦太后赶去了宗庙,那便是彻底失宠的征兆,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结果。
况且,她想起来了丽妃娘娘无情冷漠的眼神……那更是她深恶痛绝的东西。
因此,赵凤青身体里的所有潜能似乎都被激发出来了,她拜托鲁嬷嬷的手,大声吼道,“赵凤雅,是赵凤雅的错,是她想把毒蟾蜍丢到赵凤锦的脸上,没想到林易元却把它丢到了我的脸上,皇祖母,我也是受害者啊!”
听了赵凤青的话,凤锦忍不住皱眉,那种时候,元元肯定是条件反射般的动作,以他的实力,想要毒蟾蜍顺着来路返回,便不会失手。那么,赵凤青这番话除了胡乱攀咬赵凤雅背黑锅,也是把元元牵扯进来了。
该死的赵凤青!如果仅仅只是她们三人,自己无错,秦太后也是护着自己的,但要是多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林易元,赵凤锦可不敢保证秦太后真的那么公平公正,勇于大义灭亲。
果然,秦太后神色有些犹豫。
赵凤锦心知不妙,急忙抢先开口,“皇祖母,虽说锦儿运气好才没有满脸脓包,但不管怎样,父皇已经做了决断,锦儿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坏了我们姐妹间的情谊,不管是四姐姐,还是五姐姐,我都希望此事就此揭过,也算是给我们姐妹最后一个机会。”
见秦太后还有话想说,凤锦急忙又道,“要不是四姐在您面前多言,锦儿根本没有打算让您知道这些事情,锦儿只想皇祖母天天开开心心的,这些烦心事,就让我们这些小辈去烦恼吧。”
这时,从未开口的鲁嬷嬷也走回秦太后身边,默默开口,“娘娘,九公主这一番孝心让奴婢都心怀感动,您就全了九公主的一番心意吧。”
凤锦心里暗暗有些讶异,她没想到鲁嬷嬷竟然开口,还是隐隐为她说话。
秦太后看了凤锦二人一眼,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这些当事人都不再追究,哀家又何必做这坏人。”
至于赵凤青的心思,倒没有人再去关注,只有凤锦在心里暗暗为她记上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