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皇后大病一场,反而似想开了。
以往的她,虽然也有自己的兄长、侄子,冯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要记挂着。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嗷嗷待哺的稚童,他们也有自己生活的能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一想到那小小的人儿,心就软了。这才是自己后半辈子应该记挂的人,她才是自己必须得保护的人。
失了心爱之人,她痛苦,可是,现在二人都有了自己各自的生活,自己各自的孩子,她又怎能为了心里的奢望毁了自己的凤锦。
讨好隆兴帝,她别扭、难受,可是,与凤锦因自己失宠而受到的磋磨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自己做不到不择手段的争宠,但对隆兴帝不再冷淡相对,她还是能的。
冯皇后既然醒了,隆兴帝也没有时间时时守着她,她也乐得自在。想通了是一回事儿,真要那么做,心里还是有些不快。这样也好,多给自己一点习惯的时间。
“碧媛,把锦儿抱过来我看看,都几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奴婢们伺候得好不好。”冯皇后半躺在床上,想着凤锦,嘴角含笑。
“娘娘别慌,奴婢立马就去把公主抱来。”话中含笑,碧媛心中却是莫名咯噔一下,不知原因,也就随之甩甩头,按下这情绪,转身去抱凤锦。
“来我看看我的小闺女。”冯皇后笑着接过凤锦,却发现这孩子有些太过安静。
虽然凤锦不是闹腾的孩子,但这么没有生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冯皇后有些慌张,急忙拍拍包裹着的凤锦,嘴里轻唤,“锦儿,是娘亲啊,锦儿……碧媛,公主怎么了?”她抬头望向碧媛,神色狠厉。
碧媛见着也是一慌,她终于知道自己刚刚那股子不安是怎么回事了,但冯皇后昏迷,她心里着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凤锦,现在心里也是不解。
冯皇后不理别人,继续唤着凤锦,“锦儿……”双手还四处摸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还有些无神的凤锦突然抬头看向冯皇后,瘪瘪嘴,无声的哭了。
这可怜的小模样哭得冯皇后心都揪起来了,更是慌张的在凤锦身上摸着。
“呜……嗯……”当冯皇后按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凤锦突然哭出了声音。
冯皇后一急,急忙揭开包裹着凤锦的锦缎,把凤锦抱出来,又解开她的小衣裳。
“怎么回事——”冯皇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怒目圆睁,神色愤怒阴沉。
她的凤锦,小小的人儿,身上却是几处青紫。
她还没失宠呢,自己捧在掌心的小闺女就被人欺负了。
“该死!”冯皇后越想越愤怒。
“咚——”的一声,碧媛立马跪下。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公主。”碧媛满脸懊恼,明明知道主子母女二人日子如履薄冰,竟然忽视没有一丝自保能力的小公主。
她越想越自责,头磕在光滑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砰砰作响,也不觉得痛。
冯皇后冷眼盯着不停磕头的碧媛,第一次硬起了心肠,她确实有些怪罪碧媛的失责。因此,只顾给凤锦把衣裳穿上,也不开口。
“把伺候的人都给我叫过来。”给凤锦重新裹好了,冯皇后才冷声开口。
“是。”碧媛停下动作,站起身来。
“动作轻点。”
“奴婢明白。”碧媛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不一会儿,冯皇后床前就跪了一排宫人。
冯皇后狠狠盯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仇敌一般。
“说吧,是谁对公主行了如此恶毒之事。”冯皇后盯着众人。
跪着的宫人一头雾水,但见冯皇后和碧媛皆一脸愤怒的盯着他们,也只得不停求饶,“娘娘恕罪啊,奴婢们确实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求您看在奴婢们细心照顾公主的份上原谅我们吧。”
说实话,因着冯皇后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底下奴婢虽看在隆兴帝的宠爱份上不敢太过轻待,但有些不以为然却是事实。
“细心照顾?哼——”见到了自己面前还敢嘴硬,还敢提照顾凤锦的情分,冯皇后更是愤怒的盯着他们,咬着牙怒道,“你们真是以为我太好欺负了是吧!凤锦再不济也是暄照嫡公主,我把她交给你们,就照顾得浑身青紫,你们说是不是该死!”
冯皇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还说到凤锦浑身青紫,跪着的宫人们瞬间慌了。
她们不过是看着冯皇后平日里不管事,凤锦又不哭闹,好照顾才敢暗自偷偷懒。
但别说凤锦盛宠浓厚,就算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她们也承担不起虐待公主的罪名啊。
这样一来,她们确实是害怕了,冯皇后不管事,但隆兴帝不仁慈啊!
“娘娘饶命啊!奴婢们没有虐待公主,奴婢们真的没有啊!”宫人们急忙磕头求饶,哭得委屈可怜。
冯皇后却是一点也没有心软,“不是你们,难道是我!”
“冤枉啊!娘娘……”主要是她们玩忽职守的时候太多,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赵凤青来的那一天,只知道好无意义的喊冤。
“闭嘴!没有照顾好公主,现在出了事只知道推卸责任,真是娘娘平日里太好说话了!”看着眼前这群高声大呼的宫人,碧媛忍不住呵斥一声。
“公主是在你们手中出的事情,不管是谁,总之你们难辞其咎。”冯皇后等碧媛说完,又加了一句。
见冯皇后不打算轻易饶恕她们,她们更是后悔不迭,不停磕头求饶。
冯皇后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不管如何,欺辱了凤锦的凶手我是必须会找出来的。既然你们都喊冤,那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自己老老实实的,早日找出凶手。”
“娘娘……”碧媛惊叫一声,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绕过她们呢!
那些跪着的宫人们却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鄙夷,看着这皇后真是好脾气。
冯皇后把众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当看到那些宫人鄙夷的表情时,冷哼一声,又道,“怎么,觉得我好欺负?犯了大错就这么饶恕你们了?”
“不敢……”
冯皇后不管宫人们话中有多少真意,继续道,“不过好心给你们一条活路,在我出月子之前要是都没有找出这个凶手,那就……一起死吧!”
阴冷的语气在宽阔的宫殿回荡,如同一个笨钟狠狠敲打在她们心上,瞬间压下了她们所有的轻视和小心思。
原来,她们都小瞧了冯皇后。
这样一来,没人再敢多生心思,均磕头谢恩,“奴婢谢娘娘宽容,定当抓出如此恶毒之人,以求洗刷奴婢们的罪过。”
“下去吧。”
虽然冯皇后语气淡然,但却没有人再敢轻视她一丝一毫。
等宫人均退下后,碧媛上前轻言,“娘娘,真好。”
冯皇后轻轻勾唇,抬头看向碧媛,“不问我为什么要妇人之仁,不立马处理了这群奴婢?”
碧媛摇摇头,“我相信娘娘心中有数。”
冯皇后点头,“我确实是有所顾虑。”她拉住碧媛的手,“我如今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蠢,以为躲避就是最好的反抗,其实,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碧媛摇头,“娘娘,奴婢不准您这样说。”
冯皇后苦笑,“没关系,我真的想通了,如果我现在不是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那我自然可以处理了那群奴婢,再重新找些就行了。可惜,现在我连凤栖宫都不能随心所欲,现在处理了他们,不仅背后之人没有找到,新来的那些人中,我们又怎么知道与现在这些不同呢。所以,我想着就让她们自己狗咬狗吧,先暂且寻个安宁,等我出了月子再说吧。”
碧媛点点头,眼里很是欣慰,“只要娘娘心里有成算就好。”
“哎呀!”
“娘娘,您怎么了?”听着冯皇后突然的惊呼,碧媛吓了一跳。
冯皇后脸上满是懊恼,急忙催促碧媛,“快去寻个太医,给凤锦看看。”
碧媛一听,也是拍头,“真是昏了头。”说着就往外跑。
“等等。”冯皇后却是又叫住了碧媛。
碧媛走回来,满脸疑惑,“娘娘,还有何吩咐?”
冯皇后有些犹豫,还是道,“碧媛,算了吧,先把我那盒玉肌膏拿来给锦儿用吧,至于太医……先缓缓,我不想再打草惊蛇。”
碧媛却是有些忐忑,“娘娘,公主年岁太小,不知玉肌膏用着是否妥当,还是让奴婢去偷偷寻个太医吧。”
冯皇后目光一暗,苦笑不已,“碧媛,看吧,这又是我以前的愚蠢造的孽,只知道缩在乌龟壳里,现在除了你,连个心腹之人都找不到。”
碧媛暗自叹息,开口劝抚,“娘娘,别自责,您现在想通了也一样来得及。”
冯皇后摇头不语。
碧媛又道,“娘娘,您先歇息,奴婢还是去寻个太医。”
冯皇后点头,她也不放心凤锦身上的伤。
碧媛虽是说要去寻个太医,但走出凤栖宫,盲目的往前走了许久,抬头看向前方的岔路小道,却有些迷茫了,该找谁呢?
“碧媛?”突然,前方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