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珏一手撑着床沿，乌黑的发丝顺着她的肩头滑落，散在身侧，还有几缕一直垂到了地面。那张绝美出尘的容颜之上略有苍白之色，秀眉修长如画，双目犹如一泓清水，薄唇轻抿，微松的内衫露出她白皙柔细的肌肤，却是仿若纤尘不染，静和雅致。

她静静地盯着走向自己，停在自己面前，一脸喜色的李轩身上，仿佛很是仔细地瞧了瞧，他的气色并不好。还有便是，不知是不是她的感知差了些，竟是无法看清他的修为了。

“小师妹，你终于醒了呀，真是要让人担心了。”李轩像是没有见到凤珏落在他脸上的那种复杂神情，依旧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凤珏张了张口，眸中光华微动，最后转而漾起一抹淡然的笑，出口的声色仍然有些沙哑，“李师兄，让你这么担心，还真是对不住啊。”

“在你眼里，除了师兄的担心，难道别人都是要视而不见吗？”

木门被推开，男子身着一袭黑衫，温润清透，漆黑的眼眸直摄人心，他微微一笑，便是足以让万物失色。

李轩一怔，敛眸往边上退了一步道：“前辈。”

君华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她是师妹，我就是前辈吗？”

这一次，李轩没有回应，沉默地站在一边。

而屋内的气氛，也是蓦地一转。

凤珏的眼帘轻垂，神情却是别有深意，调整了一下声音，慢慢启唇道：“说说吧，你又做了什么？”

君华笑意不减，静默半晌无言。

李轩眼神异样，思索着开口说：“前辈，那我先走了。小师妹我改天再来看你。”话毕，他便转身离开，动作流畅，一丝不停。

凤珏瞥了一眼君华，又道：“现在可以说了吗？我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

君华悠悠走到凤珏床边，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笑着抬手捋了捋她落在脸颊边的发丝，随后坐在了她的床沿上。

“那日我将你和李轩都带出了禁地山崖下被转移的空间，所以其他人赶到的时候，也就是你们都在后山了。这样只要有关那天衍宗的妖修弟子，很多事情不是都好解决了吗？”

凤珏一愣，这么说来，那天她确实没有看错，的确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君华。

只不过，他是怎么清楚那个地方的？

整日不见他的踪影，可他却是清晰地知道不少的事，必然会让人心生疑虑。

“李轩他……”

君华摇头，“我可没有消除他的记忆。他的命也是孟怀救的，耗费灵力过多，已经去闭关，只不过李轩的伤实在太重，修为直接跌落到了炼体期。你命魂的一部分被抽离，我帮你重新补了回去，可神识也有溃散，所以现在无法查探别人的修为。我本以为，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来看你了。”

凤珏顿时哑然。

李轩还是愿意叫她小师妹，甚至连一句真相都没有对宗门的人说出口。就算凤珏再怎么不想去管顾炼火宗的情况，可这些情义根本就是她放不下的。

东方宸为了她还在昏迷，李轩因为她修为直跌，而她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凤珏神色难得动容，猛然坐起了身，气息的不稳让她几乎是要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外面怎样？”她问道。

君华看了看她，也不阻止，“这次天衍闹得实在太大，现在不仅各魔宗忧心忡忡，连仙宗和其他妖宗那里都知晓了。”

凤珏眼中闪了闪，蓦地起身，玉足直接踏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她瘪了瘪眉，抬手一挥，便是一身月白色曳地裙着身，“我要出宗门。”

“然后回去月灵？”君华反问，接着轻笑，“准备救你的两个‘师兄’吗？那可不是你的职责。”

“我所属阴寒之道，问于心当无情，但我也不是无义之人。君华，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些。”凤珏第一次真的念出了这个名字。说完，她的脚下一动，便是消失在了屋内。

轻风微动，掀带起床帘缦纱，熏香静静地飘散，鼻息之间是柔和缱绻。

君华独自站在她的屋内许久，最后也是轻笑出声，一步踏出。

月灵派之中，典正谊坐在天桐峰的主殿里，容貌还是中年，此时眸眼微抬，开口便道：“你回来了。”

“师尊。”凤珏的身影落在他的面前。

“你的道心，没有以前稳固了。”他的神情不改，平缓说道。

“师尊，我回来，是想要一样东西。”凤珏沉思片刻，启唇说。

“天灵草？”不等凤珏说出口，典正谊便反问她道。

凤珏一顿，接着点头，“是。”

“珏儿，师傅从小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筑基走到渡劫，你的每一步都不曾走错过。可是现在，你却因为一个与仙道截然不同的魔宗而动摇了自己，这不是你。”典正谊平和地看着她。

凤珏怔了怔，却是陡然抬眸，漆黑的眼瞳之中光华熠熠，“师尊，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我的道心究竟是什么？阴寒之道所谓无情，可是真的无情无心便就可以了吗？我的修炼之术分身无数，全然都是不同的人生，所体会到的道皆是不同。那么，我们的道难道不就是我们的人生吗？不是刻意地追求一条路，而是感悟自己的人生。”

典正谊皱了皱眉，没有回应她的这些话语。

许久过去，他的右手在桌案上一划而过，白芒闪烁，一个木盒凭空出现。他朝前一指，这木盒便落在了凤珏的手里。

凤珏轻轻打开，向里面看了一眼。

一股幽香瞬间散开，浓郁的灵气几乎是要弥漫这个大殿。

是天灵草没错。

凤珏将盒子盖上，轻轻吁出一口气，目光轻闪，“谢谢师尊。”

典正谊朝她挥了挥手，不再多说。

凤珏收起天灵草，在离开大殿之前仍是一如往常向着典正谊作了一揖。

她凤珏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宗门的目的可以做出最极致的选择，她也会因为典正谊的一句话而坚决不移地走下去。但是这一次，她却对自己的道心产生了偏颇，她仍是月灵派的首徒，是师门的骄傲，她也可以做到他们对她的要求，但是，她也有她想要走的路。

凤珏慢慢走到东方宸的屋内，刚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微弱至极的灵力波动。

她站在床边，看着紧闭着双眼的人。

右手朝虚空一抓，木盒便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中。

“师兄，这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