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你是不是在生气?”卿睿凡有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很卑鄙,明明就是知道对方感受的非要逼着对方自己说出来,明明就是可以自己低头的偏生了就是不愿意。慕容芷在他面前淡然的样子他不想看到,难道看到她痛苦就是自己想的了吗?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生气?”慕容芷现在很别扭,她在极力的想忘记那件事。被一个内侍那么说,她自己的骄傲又怎么会允许?卿睿凡的表现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也懒得再去为难他,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刚好。
但是卿睿凡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看着慕容芷不说话,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连带声音都小了,他总会在慕容芷面前有气无力:“那个、阿芷,我已经叫人把那个不长眼的内侍押到刑司了,你想怎么发落都可以。还有,我叫了蓝衣把雍元殿所有当班轮值的人都训了一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有的时候慕容芷会觉得卿睿凡很幼稚,但是现在她只看到了小心翼翼,人有的时候太强大了不好,除了高处不胜寒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和卿睿凡,表面上看是卿睿凡更加的强大,但实质上相反,过多的主动权只给了慕容芷心酸和洞察人心的难过,并不是舒畅。
“卿睿凡你怕我是不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慕容芷不是那种只会自欺欺人的人。一旦有了问题,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是说出来比较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没什么勇气去看卿睿凡的脸。心里叹口气,定神之后她迎上他的目光。
此话一出,卿睿凡的表情顿时就不好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过分的谨慎和舍不得看在慕容芷眼睛里居然是这种样子。他明明就是最舍不得的人,但却因为这个让她这么难过。“我、我没有……”好、一字一句,生涩艰难。
外面的蝉鸣现在听来很是刺耳,闷热的天气给了三个人无形的压力和烦躁。绿色掩映,这个亭子里发生的一切卿睿凡都历历在目,同样的人,同样的景,心情的不一样是不是预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有答案。
“你这么兴师动众只能说明我不是个好皇后,连一点点的委屈都受不得,白白的落人话柄。”慕容芷最后还是承认了,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刻不承认,这个人就会一刻咬紧不放。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吗?卿睿凡的劳师动众,到底是假意还是真心?
“不会,这点分寸蓝衣还是有的。”说到这个,卿睿凡眼睛里的威压倒是符合皇帝的身份。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和在她面前终究是不一样的。
“卿睿凡我们打一架吧。”慕容芷收了琴,缓缓的站起来,这个时候卿睿凡才发现她今天破天荒的在腰上戴了玉佩,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好听,如果她的表情能够更柔和一点就好了。
这个提议很冒险,但很符合慕容芷的作风。她毕竟是练武的,也不缺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现在她心里很乱也更懒得思考,或许只有拳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从来没有人敢轻易挑战卿睿凡,更别说慕容芷。卿睿凡虽然不是那种以一当百的骁勇战士,但也绝对不是风吹就倒的白面书生。年幼的时候没少跟了先皇出入校场,耳濡目染加上卿皓轩的引导,倒也是学了些好功夫,只是和慕容芷比,还是显得不自量力。
慕容芷的功夫从来没人敢质疑,所有能够提出疑问的人都已经不正常了,就连最亲近慕容芷的琉璃庄内人也没有敢轻易挑战她的,她一出手,非死即疯。慕容芷更是没有亲自向人邀战的时候,她太懒。
“好。”出乎蓝衣意料但在慕容芷想象中的,卿睿凡答应了。“陛下……”蓝衣最开始说出来的阻挠不是对着慕容芷,而是卿睿凡,声音里的不赞同和没把握让卿睿凡眉头一紧,声音倒是温和:“蓝衣怕什么,朕的皇后难道会吃了朕不成?”笑骂的语气,蓝衣听到了什么,看看慕容芷,她只是淡淡的挑起眉角。
慕容芷的招式比江湖上那些人来得扎实,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凭借自身敏锐的洞察力和灵敏的身形,就像一把绝世好剑,出手必定沾血。卿睿凡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也不喜欢那些个花拳绣腿,只是喜欢下套诱敌,虚晃一枪然后直扑大本营。御花园里两个人影一黄一蓝,打得不可开交,蓝衣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暗自思忖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该有几分生机。
就慕容芷目前展示的招式来讲, 蓝衣已经有资格跟她大战三百回合,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知道了。卿睿凡的功夫某种程度上和蓝衣差不离,现在过了七十多式也没看出他有多么吃力。
然而,御花园还是一个是非多的地方,人员混杂,各自心机。三人太过专注战局,没有注意到圆形的拱门外面站了一个粉衣女子,女子手上也是抱了一把瑶琴,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吃惊。
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但是看到蓝衣在一边没有参战的意思,也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转头,看着侍女道:“你什么都没看到。”随着侍女低低的应答,女人抱紧了琴,努力睁大眼睛才没有让泪水流下来,步伐略有些摇晃的走开了。
慕容芷和卿睿凡不知道这个,只一味纠缠。慕容芷没有带丝毫真正要命的真实,心里只是有很重的好奇和浅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却是点到即止,不至于打出个好歹来。卿睿凡也不是笨的,知道她手下是留了情的,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软软的刺了一针,细微的痛苦之后是满满的温和。
最后终结于慕容芷的一个手刀。慕容芷跨步上前成功惹得卿睿凡后退躲避,这时候她却是鬼魅一样的绕到他背后,一个手刀不轻不重的砍下去。卿睿凡努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于狼狈的跌倒。
“不愧是阿芷。”卿睿凡轻轻的擦擦嘴角,抬起头,刚刚慕容芷一拳挥过来的时候他没挡住,牙齿咬到嘴唇,破皮有了丝丝的血迹。慕容芷看着他,拿过放在琴弦下的丝巾,一只手直直的递了过去。卿睿凡接过,是上好的芝锦。
琉璃庄的人从来不会亏待了自家主子,这点很久之前卿睿凡就知道了。穿的东西和用的饰物除了朝服朝珠之外都是慕云阁一丝不苟的做好了送来的,就连吃的,都时常从外面送进来,据说是打点了陈东明,送了个专门的厨子进风岚宫。惹得卿睿凡有时候都想,连皇宫都这么简单霸道的侵入进来,还有什么地方是琉璃庄去不了的?事实上,没有。
“你、你没事吧?”慕容芷知道自己的手段,照理说不会见血,但是这个情况有点超出预期。看着卿睿凡平静深刻的眸子,她突然觉得心里沉了沉。刚刚的打斗对她而言只是猫抓一样的小打小闹,但是卿睿凡的样子。罢了,以后还是不要了吧。从来没心软过的皇后娘娘这么想。
“没事,阿芷不生气了就好。”卿睿凡站直身子,试探性的伸出手。他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僵硬。现在是已经傍晚,如血夕阳就在卿睿凡的背后,那种鲜亮的橘色让慕容芷恍惚以为是那个救过自己脱离噩梦的英雄。心慌慌的把手伸过去,她甚至分不清面前的是谁。
卿睿凡看到她眼睛里片刻的迷茫,知道是认错了,但是入手的温度给了他很好的安慰。这个像猛兽一样的女人,已经知道要放下自己的爪子了。这是好事,他应该开心。
“回去吧。”夕阳西下,古树茂亭,轻浅的三个字让慕容芷莫名的生出安定感来,至今为止,明明只有楚昭南能够做到的。这个她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是凭什么会让她有那种感觉?
晚上。
慕容芷终究还是只让卿睿凡吃晚餐而已,晚膳过后,还是冷着一张脸让蓝衣把他送走,他一脸的无奈但不敢发作,只能摇摇头咬咬牙,袖子一甩出去了。想了想,回雍元殿的路上召见了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她做了一个多时辰?”卿睿凡现在心里无比的可惜那钵汤。他不知道那是慕容芷在小厨房里蹲了一个多时辰的结果。事到如今他只能怪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睡觉了,没有喝到她亲手做的汤是自己的损失,不过,“总归还有剩下的吧。剩下的呢?”
箬鹃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绣花盖毯,下意识觉得接下来的话会让卿睿凡火气更甚,但只能硬着头皮上:“剩下的娘娘回了宫就叫人倒了,湘贵嫔去小坐的时候还闻到了些许的味道。”
果然,卿睿凡整张脸都绿了,越发憎恨起来,但是无可奈何。“罢了,继续观察着吧。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想见我,你都要早一步过来通知。”他下令的时候总是比说心事的时候多,箬鹃只是点头,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却在大殿门口被蓝衣拦下来。
“今天是不是有人去了御花园?”蓝衣的声音就像月光,清冷洗练。
“是的。”箬鹃没有点明,蓝衣看着她深静的眸子,选择了相信她,只是淡淡的说道,“盯紧了。”
“我没苯到那种程度。”箬鹃淡淡的看他一眼,神色有一瞬间的痛楚,然后飞身离开。蓝衣站在原地,轻轻呢喃出一句“对不起”。
月夜长风,往事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