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肩膀微微发抖，挨了几十板棍子都没吭一声的硬汉落下了两行清泪。

“少爷，奴才是为您感到委屈啊。您和芙小姐青梅竹马，心心相惜，本应该是人人艳羡的一对情侣。可偏偏芙小姐与王公子有了婚约，生生把你们给拆散了！”刘虎话说到这有些哽咽，声音也变得沙哑。

“一切都是命，我与芙儿命中无缘。” 刘筠眼神落寞，似乎在回想往事。

“奴才不相信命！如果真是命，芙小姐怎会过得那般凄惨，含恨离世？” 刘虎情绪激动，悲愤交加。

或许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刘筠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如果他们当时不认命，会不会有另一番光景？

刘虎见他不语，接着说道：“少爷，您当初就不应该放手，任由芙小姐履行婚约嫁给王公子。如果说芙小姐嫁过去过得好也就罢了，可是偏生王公子性情多疑，居然还写了休书，最终把芙小姐逼上了绝路。芙小姐尸骨未寒，他又纳了柳氏，如此薄情寡义之人，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住口，逝者如斯，死者为大，此等不敬之语以后休得再说！” 刘筠打断了刘虎抱怨的话。

刘虎虽然心中还有郁结，但他还是闭了嘴，没再说下去。

上官若听了他们俩的对话，感觉这两个人也蛮有意思，完全把她这个主审官当成空气，谈起心来了。

刘虎只承认了他绑架自己的事，并未提及王彬之死是否与他有关。现在堂下两主仆都沉默了，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也该轮到她问话了。

“刘虎，本官问你，王彬是不是你杀的？”上官若看着他问道。

“不是。”刘虎回答得很干脆。

“是吗？王彬一介书生，跟邻里相处和睦，未有与人争执。而我从你刚才的言语中听得出来，你对王彬心存怨恨，多有不满。让本官不得不怀疑你与王彬之死有干系。” 上官若定定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任何的表情。

刘虎低着头，沙哑着声回道：“草民恨王公子没错，但从没想过要他死。”

上官若却是一脸不信，故意说道：“你没想让他死，但不排除有人指使你杀他，比如说你的主子。”

刘虎猛然抬头，含怒道：“你别含血喷人，有话冲着我来，不许你玷污我家公子清白！”

上官若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玷污他家公子清白，话怎么能说成这样，那么多人听着呢！

上官若干咳了两声，说道：“本官没有玷污……，呃，本官是在分析案情。根据众多口供，你们主仆二人有杀人动机，嫌疑最大。”

“如果大人必须要一个人定罪结案，你大可以抓我刘虎，别为难我家公子！”刘虎瞪着上官若说道。即便是死，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他家公子。

上官若被他护犊子的举动噎得够呛，敢情把她当成草菅人命的昏官了。本来打算用激将法击垮两人的防线，不料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来单凭嘴上功夫还真斗不过刘虎，幸好如今知道了他的软肋，可以加以利用一下。

上官若心思一转，说道：“刘虎，本官知道你是条汉子，不过……”

“不过什么？”刘虎似乎预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忽然提高了警惕。

上官若一听，有戏，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有嫌疑之人不止你一人。你说，像你家公子这样的柔弱身板，能挨得住几棍？”

“你敢？”刘虎赤红着眼，恨不得上前将上官若撕碎。

上官若冷笑道：“我敢不敢，你要不要试试看？”小样，这次还弄不死你？她忽然觉得赵祉这次是找对人了，把刘筠这大帅哥找来，刘虎一下就软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了人不是我们杀的！” 刘虎情绪开始激动，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上官若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也不再刺激他，说：“我不想怎么样。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协助本官捉拿凶手，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但是，如果你坚持跟本官胡搅蛮缠，本官也只好采取些必要的手段来让你们说出实话，比如用刑。”

刘虎看了一眼刘筠，点头道：“好，我说。”

上官若心里一喜，竖起耳朵来听他说。

“芙小姐过世之后，公子担心王显小公子受委屈，故而派我来双井村照看。我听从了公子的安排，留在了双井村。后来，王公子从外面带了一个姓柳的女子，那女子与芙小姐有些相似。但是再像，她也不是芙小姐。没想到王公子竟然被她的外貌所迷惑，接纳了她。”

也许是刚才受了杖刑，刘虎有些接不上气。上官若把脖子伸得老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刘虎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芙小姐死不到一年，他便另寻了新欢。我心里气不过，又赶上胡县令的小妾柯媚儿正好瞧上了王公子，于是便想着给他些难堪。于是便给了柯媚儿一支含有春药的迷香……”

刘虎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上不了台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到后面没了。

上官若嘴角抖了抖，这哪仅仅是给人难堪啊，是“迷”奸好不好？这两人也太龌蹉了，居然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毁人清白。

“小虎，你……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刘筠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当初他让刘虎来双井村，是为了有人照顾陈芙唯一的儿子王显，不料后来会放生这么多事情。

“少爷，我知错了。而且当时我就后悔了，才会故意引那名小和尚过去阻止事情的发生。”刘虎懊恼的说道。

上官若心里的疑问解了一大半。原先她就怀疑小和尚的出现并非偶然，没想到是刘虎引过去的。迷途知返，让她对刘虎的坏印象挽回了几分。

“王彬后来为什么会被杀，你知道多少？”上官若追问道。

“草民也不清楚什么人想杀王公子，那天我带着小公子赶过去的时候，就见王公子倒在血泊之中，而柳氏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刘虎坦言道。现在如此状况，他也不想掩瞒什么了。

按照刘虎这么说，他不是凶手，那么凶手会是谁呢？刘虎有没有可能在说谎，他要掩护什么人。上官若打量了一下刘筠，很难把凶残的杀人凶手与如此不染凡尘的美男子联系在一起。

“事实证明，柳氏并非杀人凶手。你如此关注王氏一家，就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吗？”上官若问刘虎道。像刘虎这么机警的人，不可能对王彬的死因一无所知。

公堂上一片安静，大家都静静等待着刘虎继续要说的话。

刘虎想了想，回道:“草民怀疑一人。”

“谁？”上官若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好像这样能听得更清楚。

“江湖游医沈方，是他卖给我那柱迷香的。”李虎回道。

“他现在哪里？”上官若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江湖游医，别顾名思义地神游去了才好。

“草民也不清楚，自从买迷香那天见过之后，他便离开了双井村。”刘虎垂头说道。

上官若一听，差点没晕过去。怎么剧情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人海茫茫，去哪里找那个沈方啊？

“你可记得他的长相？”上官若继而问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慢慢查了。

刘虎咳嗽了两下，声音越发沙哑，道：“他的相貌草民记得很清楚，不过.....”

怎么又是“不过”？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上官若心里暗暗吐槽。

“江湖游侠，为了避开仇家，多有易容之举，草民不确定见得是不是他的真容。”刘虎继续说道。

“那你说说何故怀疑他与王彬之死有关？”上官若有些不耐烦，这案越审越晕，简直扑朔迷离。王彬区区一个秀才，到底能得罪谁啊？

“回......回大人，因为出事那天......”刘虎说话断断续续，接着头一栽，晕倒了。

“把人扶下去，传郎中！”上官若怕赵祉又来一句把人弄醒，赶忙吩咐道。

听到这里，她觉得刘虎不像是凶手。既然不是凶手，将人打成这样，什么恩怨都该消了，别闹出了人命。

两名强壮的衙差上来将刘虎抬了下去。上官若宣布退堂，一切等刘虎醒了再问话。

刘虎被安置在一间比较干净的牢房，又请来了郎中。郎中给刘虎探了脉，又查看了一下伤口，说是没什么大碍。上官若即令人按照药方给他抓药，并交代牢头好生照料。

“大人，草民可否去牢里照顾他？”刘筠两步追上上官若问道。

本来帅哥的请求是难以拒绝的，但是一想到这样谪仙般的人物放在牢房那种阴暗的地方，她就觉得大大的不妥。

“刘公子，牢房乃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希望您能理解。”上官若摆出了一副非常非常为难的模样。

“这......”刘筠想了想，说道：“大人不是怀疑草民与王公子之死有关吗，大可以将草民一起关进去，这样一来，草民也好照顾小虎。”

上官若没想到他对刘虎如此情深意重，心中很是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人是绝对不可以关进大牢的。

“你把本官当什么人了？大牢岂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上官若故意装出一脸严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