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见
二月。悦纳香颂和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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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枯荣依坐在溶洞的墙壁之上,望着洞口外面渐落的夕阳余晖。幼 男已经两天没有来溶洞了。
距她醒来已经快半个月了。
这些天,每天幼 男都会跑来给她送些吃的。虽然,她从没有吃过他送来的东西。却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粗鄙不可下咽,而是,她发现自己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觉得饿。
但是,连着两天幼 男没有出现,这让枯荣似乎有所不安。就在夕阳余晖殆尽,枯荣决定出去去找幼 男。
看着这些天自己身上一直笼着的宽大红色衣袍,这个衣服对于自己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讲实在太大。枯荣拾起稻草边那件土布的衣衫,那衣服虽然破的离奇,却也合身。
出了溶洞下了山,不远便是一个村子。远看草舍茅屋、黄土垒砌的低矮院墙,一看便是穷困不堪。
行至村落中,家家不见牲畜。只有两户人家院中能有条残瘦的土狗。
枯荣在村子中游走了一会,不见任何人,正要找一个人家进去打听一下幼 男的住处,忽然看见前面不远的人家似乎院中聚集了很多的村民。
枯荣来到院墙外,以她现在的身高,在院墙处不翘脚只能露出眼睛。
对于踮脚爬墙的动作枯荣从骨子里便不屑。所以只有负手站在外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院内发生的事情。
只见众人围着一个村妇。蜡黄的脸色,瘦弱不堪,闭目仰头坐在石磨边,眼窝深陷,双腿间是一滩黑红色的血迹。
她双手抚着自己的腹部,浸满鲜血的裤子里是一团血红色的隆起。
在她的身边跪着一个哭泣的男孩。手上的脏物随着泪水画在脸上,水蓝的眼睛被泪水洗的更加清丽~
对面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一身蓝衣,看穿着应该好于其他人。此刻正用尖利的声音呵斥着*,让他去把他那个好酒烂赌的爹回来,赶紧埋了这个黄发不祥的女人,还有尽早变卖草房,好还清欠了他很久的赌债。
周围的村民小声的议论着,这个蓝衣男人下流成性,一定是对*他妈做了什么,才会在推搡中导致她小产而死。
蓝衣男人听见大家的议论更加恼羞成怒,便喊人过来要埋了这个不详的黄发女人。
原来这个蓝衣男人这个村的司岑(注一),村民们对他的作为俱是不敢言。看几个人来拉幼 男娘,幼 男跪在地上拉着她娘的衣服一角被拖在地上嘶声痛哭。
几个为人娘的妇人看不下去,一边抹泪一边拉下*,抚在怀中轻声的安慰~
枯荣看着那个被拉走的女人,虽然此刻她被托在地上与死尸一般无二,但是枯荣却分明可以感觉到她气若游丝的呼吸。
枯荣踱步到门口,拦在拖着那妇人的一群人的正中“放下。”
出口的话稳重透着威慑,让几个大汉俱是一顿。
回神后看见门前站着一个十岁有余的小孩,衣服破烂的看来家境不是一般的不好。天色擦黑,看不清她低垂的面容~
带头的大汉欲伸手将她挥开,刚要伸手就听那个小孩说道“她还活着。”
不知为何,这个孩子一张口,就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心生萎缩。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收回,没敢造次。
只见她走到那个死去妇人的身边,俯下身来看了一会儿,便对幼 男道“拿碗热水来。”
幼 男看着枯荣,失神的愣在那里,并没动作。
“还不快去。”枯荣一句话让幼 男一下醒了过来,忙起身跑进屋去。
看着一个小孩在那儿往‘死人’嘴中倒着水,一院子的人没有一个人打断。忽然那个司岑醒悟过来“让这个小骚蹄子在这混闹什么,还不赶紧拉着埋了?!”
一句话,几个大汉满犹疑着往前动作,走到近前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打断那个孩子喂水的动作。
司岑见没人动作,几步上前伸手打掉了枯荣手中的水碗。
枯荣感觉小腹有气息一动,便四散的消失了。似乎体内有什么力量要抵制对方栖近,又一下消失提不起任何力气。
司岑见枯荣蹲在那里发呆不见任何动作,一把将她推在一边,对着那几个大汉喊道“赶紧抬走,埋了。”
幼 男听到开始嚎啕大哭。一行人忙低头撕扯着抬起那个妇人。刚要抬出院子,忽见远处通明的火把照着一行人往这个方向走来。
……
来人走近,居然是朝廷的‘昭衣卫’。‘昭衣卫’属当朝天子直属,品级极高,行走在各个府衙都需要以尚礼相待。
司岑一时吓得恨不得便溺当场,忙快步迎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倒。村民们见司岑跪倒,也忙着跟着跪了一地。
昭衣卫前面一个一身锦衣的中年男人,身边站着的是阿月的干娘。
那个中年男人也不看那司岑,对着阿月的干娘道“这里就是少主朋友家?”
“是的大人~”干娘忙颤巍巍的回道。
那个中年男人对司岑说道“给我把那个叫幼 男的孩子带来。”
幼 男被带到那个男人的面前跪好。
“请问,最近可见到我家少主阿月?”
幼 男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吱声。那个男人又问了一边,幼 男看着司岑不敢说话。
在幼 男的心里,司岑便是天一样的大官,而面前这个人连司岑都要下跪,幼 男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司岑见幼 男不回话,额头渗汗,伸手打了一下幼 男的头“倒是回话啊~”
幼 男被打的更加瑟缩,不知如何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枯荣的方向。
幼 男的动作,引起了干娘的注意,她顺着幼 男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远处一个坐在地上的孩子正是阿月。
一时心中大喜。
阿月的娘活着的时候总说她自己身份不一般。要不是看见她身上有些值钱的东西收留了她们母女,她才懒得每月都要管她们的吃喝。
不想真有上面的贵人来找她们。
刚刚她还担心阿月那个小崽子万一死了让她惹祸上身,不想却找到了半月不见的阿月。
也许这丫头真是贵人家的孩子,她还能跟着吃香也说不定,不由窃喜起来。
她忙堆起一脸笑意快步向枯荣走去“阿月,这几天上哪了?让干娘这个担心!”
那锦衣男人听见阿月干娘的话也朝着枯荣的方向望去。
干娘走到枯荣面前,背着火把的光亮看清枯荣后,心中一惊。
不是阿月?!可这身上的衣服分明是阿月的啊~
“阿月?”枯荣望着阿月的干娘眉毛轻轻一挑。
眼前的孩子明明是坐在土地上的,可是那眼神似乎生来就是该俯瞰一切一样,没来由的让人膝头发软,想要跪倒。
轻轻飘飘的眼神却让人没有胆量敢再看第二眼~
在那个上面来的大人走近之前,阿月干娘的心中可谓是天人交战、百转千回。
阿月那丫头已经半月不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丢了那样一个活人。十之八九是死在哪了。而眼前这个孩子应该不是本村的人,看来还有些头脑不清的样子,何不把她交给那人~
“这是少主?”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阿月的干娘忙回身回道“是……是啊,大人。这就是阿……少主贵人!”
本来那男人还有些许怀疑,走近后接着火光看了一眼那个孩子。
胸中平稳的心跳愣是漏跳了一拍。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眼前这个孩子的脸上明明写着‘天生贵胄’四个字。
土衣寒服,却贵不可挡~
金蒙忙俯身跪倒“金蒙来迟,迎接少主玉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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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在众人的簇拥下,正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身女人深深吸气的声音,然后是痛苦的*。
众人大惊,居然是幼 男的娘真的醒了。
幼 男慌忙跪着爬到他娘的身边,露出一脸欣喜的傻笑。枯荣回头隔着人群望向幼 男。黑压压的人群中只见幼 男清澈的有些过分的眼睛。
而幼 男眼中是一群天一样的人围拢着那个被当成阿月的女孩,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注视着火光当做背景下,那个曾经被他照顾了半月的女孩,如今已与她天上地下。
枯荣转身,随着来人走向未知的地方。
只身前往那个叫做司空风月的人生,在因缘际会下遗落了曾经叱咤世间的那个名字——枯荣……
注一: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