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常山的父亲今天有一台手术,所以中午没有回家。母亲则在下班时碰到了朱阿姨,两人一起吃了个饭,见还有时间,就回家稍事休息一下。
她开门时发现只有一个锁点是锁着的,吓了一跳,赶忙推开门,玄关放着陆常山的鞋。
“常山啊,你怎么回来了?”
她奔进客厅。陆常山坐在沙发上,埋头啃着一块西瓜,并不回答她。
“说话呀!你聋了?”母亲在他身边坐下来,推了他一把。
“请假了。”陆常山面色冷淡。
母亲心想,难道是才过得几天,这死孩子就忍不住要来见那个苏木了?不过一个……
她皱起眉,转而笑着说:“我刚跟你朱阿姨一起吃了个饭,她说周末约陈雅欣……”
“不要跟我提什么陈雅欣!”陆常山突然暴怒。
母亲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片刻后,陆常山自觉失态,垂下头去:“对不起!”
母亲见此,想着多半是他回来就去找了苏木,这是被打回来了呢!唉,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还没有人家姑娘爽快。
“你这又是何必呢?妈知道你惦记着她,可是我看啦,你们真不合适!连她自己都说只是闹着玩呢。不是我说啊,陈雅欣……”
陆常山丢下了那块西瓜,抽出一张纸擦擦手,说道:“你去见她了?”
“刚好苏慧来嘛,我才知道她是慧儿的妹妹。哎,不是妈妈不待见人家啊,实在是……她那教养,连苏慧都不如!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我和你爸没教好你,你要叛逆一回?”
陆常山仍旧冷着脸:“她跟你说什么了?”
“倒没说什么。我们也是小老百姓,也是普通家庭,我没有嫌弃她的意思,我还觉得她清清爽爽的挺好,可是她那表现……”
陆常山冰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却是苦笑:“妈,您把她吓跑了。”
母亲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疑惑道:“吓跑了?”
陆常山盯着电视机,眼眸深邃:“她不见了。”
母亲回头想了一下她和苏木的见面,找不到导致她不见的理由啊!
“怎么会不见呢?你都找过了?”
陆常山轻轻吐了口气:“妈,她那些没礼数的表现都是在做戏,她是个好姑娘,但是她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躲着我,包括当初的分手。这就是我还不敢带她来见你们的原因。”
母亲真的懵了:“她心里有你,又躲着你?这是什么道理?那你又这样劳心劳力的干什么?我看陈雅欣……”
“您在哪里见的她?”
“百盛那儿。她在那里的什么什么……新世纪英语培训学校上课。”
陆常山呼地站起来,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就走。
“哎……”
母亲呆了半天,把陆常山自出生到现在的人生从头到尾回放了一遍,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养出这么一个一根筋的儿子来。
陆常山昨晚打了苏木一晚上的电话,又回想着她对自己说的最后的话,就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他跑去骨科病房,旁敲侧击,发现苏木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事,于是他跑了回来。
他迅速赶到新世纪英语培训学校,刚到门口,却见张力刚从楼里出来,同样冷着一张脸,见了他,只说:“走吧。”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把车开到了南郊的一片荒地上。
张力走下车,对陆常山道:“不错,车没我的好,速度比我快。”
陆常山面无表情。张力突然挥出一拳,劲风过处,直击陆常山的面门。陆常山快如闪电,侧身避过。张力再出一拳,击向他的肋下。陆常山接招。两人拳来掌往,不时间,拆解了数十回合,打得难解难分。
陆常山瞅准一个空挡,张力不防,闪身,却是个虚招,脚上被铲了一个扫堂腿,“噗”地倒在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再拉开架势,笑道:“很好,我喜欢!”
陆常山再出一脚,张力如大鹏展翅,飞腾而过,顺势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膝盖前屈往上一顶。陆常山趴在地上,但迅疾如豹般跃起,扑向张力的背。张力一个错身,闪了开去,复又反扑上来。两人刹时扭成一团,终至筋疲力尽,双双倒在草地上。
阳光猛烈耀眼,两人一身汗水,却是万分畅快。
张力起身去车里拿出两罐啤酒来,丢给陆常山一罐,然后找到一棵树,半躺在了树荫里。陆常山跟过来,靠在树干上坐着。
“说说你们的事。”张力喝下最后一口酒,把易拉罐扔进一个坑洞里,说道。
陆常山慢慢啜着酒,大致地说了一下。
“哼,很显然是我后妈的事,你特么还在这里纠结了那么久,出息啊!”张力嚼着一根草,狠劲吐了出去。
“我问了,她不肯说。”陆常山把酒喝完了,也照准坑洞扔了进去。
张力的眼睛眯了眯:“杨灿应该知道吧。”
陆常山眼望青天,万里无云:“她们俩好着呢,知道。”
张力再不说话,一双眼半眯半闭,纤长的睫毛盖下一层阴影,薄唇勾起一点笑意来。
“我想通了,如果离开她让所有人都满意 ,那我离开好了。”良久,陆常山幽幽说道。
张力保持姿势不动。
陆常山又道:“如果我结交新女人才能让她减少压力,那我结交好了。”
张力终于“哼哼哼”地笑起来:“她会死的!”
陆常山皱起了眉,眸子里皆是浓雾。苏木,你很好!你还真是……
张力睁开了眼,神色清明:“放心,她不过是心思淤结,想找个地方纾解而已。你要是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才是灾难。”
……
杨灿今天早早的下了班,呆坐在客厅沙发上,嘴里絮絮叨叨:“阿木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嘛?亏我们好了这么久,你都不跟我说。等你回来,我再不理你了!可是,天啦!你该不会……我是不是该报警啊?”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敲门,她一个激灵弹跳起来:“阿木——”
冲过去拉开门,张力一身泥,白皙的脸上还有些淤青,寒着一张脸走进来,说道:“去停车场等小天,把我的衣服拿上来。”
杨灿惊讶加懵懂地眨着眼,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你要在我这儿换、换衣服?”
“执行任务吧,麻雀同志!”
张力换了拖鞋——这拖鞋是他昨天硬塞在鞋柜里面的,头也不抬地走向杨灿的卫生间。
“喂!”杨灿跟过去,“这是我的卫生间!”
“这房子是我的。”张力拉开卫生间的门,理都不理她。
杨灿挤进去,把盆里的一样东西揉成一团握在手里,咬牙道:“好,老娘马上走人!”
张力解开了一粒衬衣扣,嘴角一抹坏笑:“要看吗?”
杨灿“嘭”一声拉上门,龇牙捏起拳头对着里面挥了挥,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去等着小天把他的衣服拿过来。
回到房里,她把衣服放在一把椅子上搬到卫生间门口,冲里面嚷道:“拿来了!”
尼玛,一天到晚尽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去死吧你!
她连声咒骂,见张力已经穿戴整齐地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脑子抽风道:“要我给你洗衣服?”
张力这次却很正常地回答:“不用。我带回去洗。”
杨灿瞬间脸红,抓起一个靠垫给他扔了过去。
张力稳稳地接住,放在旁边,说道:“豆豆为什么要和陆常山分手?”
杨灿愣住,敢情是来问这个事呀?不早说!
“啊,你去问阿木啊!我怎么知道?”
“杨灿!”张力的眼神凌厉如刀。
杨灿根本不怕他,翻个白眼,撇撇嘴:“切!我知道,但是我不说,就喜欢看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张力捉住她的手,眼睛盯住她,杨灿笑得更欢,活脱脱一只小狐狸:“来啊!我不要你的50万咯!”
她的眼睛俏皮戏谑,却干净清澈,没有任何一丝欲望掺杂。张力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愫。他放开了她,把脸转向一边。
杨灿见他的脸严肃起来,知道他也是为苏木着急,一时心下柔软,说道:“我爸爸从小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忠诚于党忠诚于祖国忠诚于人民,我忠诚于友谊!”
“可是豆豆很痛苦。你既然是她朋友,为什么不帮她?”
“我有劝过啊,她不听。放心啦,有句话不说吗?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都没用。”
“我很担心她的安全。”张力皱起眉,眼眸深深,展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感。
杨灿未尝不是如此,但当此之时,只有先安慰他:“阿木办法多着呢,没事的。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