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阳瑾离的院子基本上处于半封闭的状态。
每天只有小桃出门办理各种琐事,阳瑾离偶尔会出门去透透气,串串门,出席一下葬仪,和族人们交流一下即将离别的感情,索性他现在还没有开始修炼,并不需要每日呆在院子里。
凌雪每天都在房中炼药,她从阳家主那里搜刮了很多低级的中级的药材魔核,自从她炼制了固本丹被那一声尖叫搅和失败之后,只要她炼药,房屋三米开外都是禁制,外界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去,要知道外间正在置办丧仪,那些哀乐,真可说得上是锣鼓喧天,也不知道是喜事还是丧事了。
也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喜事,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丧事。
这些都与凌雪无关,她已经在这铁桶一般的厢房中闭关了三天,固本丹终于能够纯熟地炼制出来。这三天里,她几乎每次都是耗尽了精力然后休息好了之后再继续。天知道当她看到炉底躺着的三颗浑圆的青色丹药的时候是多么的惊喜。
她叫来小桃送来梳洗的用具和衣物,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洗过澡了。她本是个很懒的人,但是她却发现她爱上了丹道中的世界,随着她炼药的熟练和深入,她越加地喜欢和这些草药打交道。
也许,这其中也有着她传承自魂族的灵魂的缘故吧,所以她才能够如此地亲近自然?
凌雪换了一身白裙,让小桃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摆了点心和茶水,她靠在贵妃榻上,悠然地看着太阳星透过桑霭树洒下的斑驳日光,正端起了茶杯仔细端详,忽听得小桃一声喊:“少爷,您回来了。”
她转头,看着一身宝蓝色袍子的少年从门口踏进,那少年看到躺在庭院中的她,眼神一亮,忙快步走来:“师尊,您出关了?”
凌雪嘴角一抽:“何事?”
阳瑾离有些尴尬地挠头,脸色微红,道:“师尊,夜铭哥哥想见您。”
凌雪看着他不说话,于是阳瑾离更加局促,双手开始不知道往哪里放,呐呐地说道:“夜铭哥哥说,也想跟我们一起离家修行。”
原来如此,就说么,这小子一看她出关那眼神就像乞丐看到了金币似的!
“这事儿你父亲知道了吗?”
“……知道了,夜铭哥哥先去见的父亲,父亲说,只要师尊允许了,就可以一起。”
这回凌雪的眼角也跟着抽了抽,敢情这阳泽泻是把她当成挡箭牌了?不过,她多带上一个尾巴,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况且瑾离还小,实力太低,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他的身边,有另一个孩子跟着一起,总是有个照顾。
虽然那孩子眼里除了剑,什么都没有。
凌雪想了想,还是让冷夜铭进来了。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抽了条,身量颇高,左手中依旧是那柄剑,古朴大气,没有一丝花纹。浑身的冷气在看到凌雪的时候不自觉地敛了敛,低头行礼道:“凌大人。”
凌雪看着眼前脸色淡漠眼神冰冷的人,她知道他并不是完全的冰冷,这一类人,表面上是一个极端,但是实际上心里却很可能是另一个极端,也许只是某些事情让他永远地戴上了这样的一个面具。
她突然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
于是她说:“你的来意我听离儿说了,以后,你便同离儿一般叫我师尊,你可愿意?”
冷夜铭冰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似是惊讶,还带着些不屑。
“冷家的剑道,你教不了我,魔法师大人。”
凌雪看着眼前稚嫩中带着傲气的少年,有锐气有傲气是好事,只是太年轻。她轻轻一笑,无视了旁边心急如焚的阳瑾离,“来吧,让我看看冷家的剑道,如何。”
冷夜铭明显地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同样无视了旁边心急如焚的阳瑾离,冷冷答道:“如大人所愿。”
说完退到了十米开外,这是决斗中对魔法师的尊重和让步。
凌雪懒洋洋站起身,手中还拿着满是香茶的杯子,眼皮一撩看着不远处的冷夜铭。“动手吧。”
冷夜铭咬咬牙,拔出手中的剑,寒光一闪,左脚一踏,也不见任何动作,一点寒光凌空而来!
凌雪暗暗点头,同级中这样的招式已属精妙,力量的控制也是上等,她左手一抬,食指一点,正点在寒光的中心,“铛”的一声响,寒光散去,如玉的纤细手指正点在剑尖,那长剑竟不能再进分毫。
凌雪挡住一招,手指荡开长剑一指袭向冷夜铭面门。
冷夜铭大惊之下急退,攻势转防,顿时叮当声不绝,剑舞寒光看得阳瑾离眼花缭乱。然而也就是一瞬的时间,很短,倏尔转静。
凌雪的手指正点在冷夜铭的喉咙,而他的剑,竟斜斜插在三米外的地上。
凌雪收了手指,面色依旧淡淡:“在实力面前,一切招式都是浮云。”
她突然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如同偷了腥的狐狸一般得意,抿了一口杯里的香茶,一双眼笑得波光粼粼:“这是师尊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
冷夜铭低头遮住抽搐的嘴角,受教。
凌雪很满意自己又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转身回了榻上,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着阳瑾离:“离儿,从今天起,你多了一个师弟。”
阳瑾离刚刚从呆滞恢复正常,瞬间又回到了呆滞状态。
冷夜铭已经没有空去抽搐自己的嘴角了,他擦着剑,默默地回忆着刚刚短暂的交手中的每一刻,这是一个强者都会做的事情,去回味自己经历过的战斗,从中吸取着教训和经验。
他发现自己在她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她的衣角都不曾被他的剑气掀动,仅用一只不常用的左手,右手还端着盛满了温热香茶的茶杯,到最后,没有一滴茶水撒出来。
魔法师?她,也许不单纯是个魔法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