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清欢咳了一声,说道:“郡主,夜深露寒,若无事就快些回房吧!”
可是良雪茹似是还有话要说,急急的拽了清欢的衣衫,却猛然发现不妥又松开,低着头说道:“我听父亲说,常哥哥要和大哥去宁州赈灾。赈灾多有凶险,常哥哥要小心些!”
说着,手里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宁州不比王城,虽说七月流火,但是宁州蚊虫众多,我房里的丫头是宁州人,这是她去药房配的良药,所以常哥哥带着它吧!”
清欢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多谢郡主!”
看到了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痴男怨女,大多如此,自己无法给她男女之情,倒是可以给她哥哥或者是姐姐般的疼爱,于是说道:“群主有心了,那有谋就收下了。”
良雪茹这才笑得一脸灿烂,想到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道了别就匆匆离去。
清欢捏着那瓶药,在手里转了转,摇了摇头。人之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良雪茹可能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才对自己有了情意,那自己对苏瀛的情呢?又是缘何而起?
月光依旧微凉,青石路依旧蜿蜒,只是青石路上的人却早已离去……
清欢彻夜未眠,此次去宁州,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查阅了众多书籍。
天蒙蒙亮,一个小厮跑来禀告清欢该出发了。清欢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披了大氅就出了门。不得不说苏瀛的效率还是很好的。不过一夜的光景,三千精兵和六万石粮食已经备好。
清欢看了看浩浩荡荡的队伍,皱了皱眉,去宁州,怎么也要五六天的光景,六万石粮食不是少数,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最终还是需要粮商的帮助。宁州的人口比王城多得多,足足有二十万,六万石粮食根本不算多。
只是路途遥远,难免出现不测。赈灾本就是一个肥差,但是因为风险太大而极少有人愿意出任。而良家之所以每次都能解决灾祸,是因为良家军的原因。
此次赈灾,声势浩大,良家也害怕有人会图谋不轨,所以也暗中穿插了一支锐力军队。良权和清欢骑马走在最前端。
秋风瑟瑟,道路上风卷着落叶翻飞,吹得清欢眼睛麻麻的,她如他所愿的“滚”了,他的心情好点了么?微微垂了眼睑,嘴角一抹自嘲的笑。慢慢随着秋风飘远。
一路上,军队有序的进行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第一天晚上,众人在一片静谧的树林里歇了一晚,一半人轮流值班,倒也相安无事。
苏瀛还是放心不下清欢,放在旁边也不是,送走也不是,让他无比心烦,所以派了溾鸿在清欢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第二日中午,队伍在官道上歇息,溾鸿突然出现在清欢旁边,吓了她一跳。
溾鸿跪下行礼,然后站起来淡淡的说道:“公子,队伍被人盯上了。”
“什么?”清欢蹙眉,官道上居然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么?于是问道:“什么人?”
溾鸿却并没有那么紧张,恭恭敬敬的说道:“不清楚。两波人,看起来不是一起的,加起来不过百人,始终跟在队伍的五百米开外。”
清欢点了点头,五百米开外,若不是溾鸿,恐怕难以发现,“对方跟了多长时间?”
“不清楚,大约几个时辰之前开始有了异动。”他也无法确定是别人派来的杀手,还是附近的土匪来劫粮。他也只是偶然发现了探子而已。
溾鸿的出现并没有避讳众人,但是良权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终年和苏瀛接触。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个鬼兵统领。现在他却在清欢手下,可想而知,清欢对苏瀛来说多么重要。
清欢将溾鸿的发现告诉了良权,良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现如今,只能把粮食分散开,以防偷袭。”
“嗯。”清欢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尽快赶路,前面应该是淮梁了,到了县城可以落脚。”
良权惊讶的发现,清欢居然比他更了解地势。他不知道的是,清欢做了一晚上功课,自然知道一路上途经哪里。她还知道若是他们现在出发,一定会赶在日落前进入淮梁。
五百米外的树林子里,落叶铺满了林子,树上还有未落下的树叶,隐隐约约,影影绰绰。空荡的林子里,却有一个身披大氅的人坐在枝桠上惬意的摇晃。
那一头炫白的头发,却映的他桀骜不驯,只见他随手将三千青丝挽起,用一支银白色的梅花簪冠起来。周身飘过淡淡的香气。
“堂主!我们何时动身?”枝桠上的人打了一个哈欠,风吹起他的鬓角,只见他慵懒的说道:“急什么!”
说完,兀自倚在树干上打盹。只要让他们进不了淮梁就可以了不是么?一众隐藏在枝叶中的人早已习惯了堂主这不急不缓的样子。
只是他假寐没有半刻钟,就又跑来一个人说道:“堂主,他们动身了!”
男子这才睁开眼睛,说道:“跟上,一会儿找他们的薄弱点下手!”说完,顿了顿又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人,混乱之际,将那个人杀死。”
“是!”密林中传来众人的应和。
良权和清欢驾马走在前方,清欢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只是道路蜿蜒,她却看不见所有的部队。虽然他们带了四千人马,对方只有一百余人,但是她还是无比的不安,毕竟敌在暗,我在明。她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未知的惶恐让她不安,所以催促着众人快速前进,她不想任何人出事。车马行进了两三个时辰,太阳渐渐倾斜,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淮梁,清欢脸上露出些笑容。
正当清欢放松警惕之时,秋风飒飒,席卷落叶,惊扰了马匹,清欢的马嘶鸣一声。清欢也察觉了不对劲,心下警铃大作。
良权打了一个手势,众人连忙警备起来。官道周围的树林刷刷作响。溾鸿手执长剑站在清欢身旁。
一阵异香随着秋风飘散,异常好闻。还不等清欢反应过来,破空的一支飞镖直冲她眉心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溾鸿长剑一挥。
“叮!”飞镖应声落地,清欢也被溾鸿从马上救下来,护在身后。
不过霎那间,清欢所在的位置已经插满了飞镖,难以想象如果溾鸿没有将她救下来是什么样子。
良权勒马,发现清欢没事,也执剑护在身旁。良权虽然是文臣,但是自幼也习武,所以也足以抵御。
袭击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未知的恐惧是最让人害怕的。突然中间的小分队过来禀报,说被人袭击,来人身受重伤,显然是不敌对方。
队伍很长,良权向清欢示意,带了几个精兵驾马快速赶到,五十多个黑衣人已经和小分队打斗了起来。
黑衣人手执长剑,以一敌百,不一会儿,两方都伤亡惨重。良权也参与其中,斩杀了几个黑衣人,自己也受了伤。
浩荡的队伍也有百米长,每个分队都有自己要守护的粮食,所以能去抵御的人数也不多。中部正是薄弱环节,清欢当即命令前头部队去帮忙。
于是清欢这里的人数就略少。溾鸿一直觉得刚才扔飞镖的人仍然在附近,恐怕功力还在自己之上。清欢突然调走那么多精兵,溾鸿有些担忧。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出片刻,头顶上的大树瑟瑟,落叶纷飞。
后面的小兵传来消息,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夺取粮食的土匪,更像是什么人派来的杀手,想到这一点,清欢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柳镇国的脸。
“刷!”一支飞镖擦着清欢的鬓角飞过,一缕发丝缓缓掉落。
“小心!”溾鸿带着清欢飞身躲过了那一支飞镖,却不想后面如雨般的飞镖“嗖嗖嗖”直冲清欢而来,溾鸿长剑挥舞,却也不敌对方的飞镖。
闪身护住清欢时,被飞镖射中右臂。拿剑的手颤抖了一下。 一片落叶飘落,一个影子踏着落叶,闪身飞到溾鸿身边,一掌将他击飞。
“溾鸿!”清欢声音撕裂,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些害怕,向着溾鸿的方向跑去。
“别过来,快跑!”溾鸿自知保护不了她,只希望她能快跑。
此时在身边的精兵将清欢保护起来,清欢这才怒视来人。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只露一双漆黑的眼睛,披着大氅,手提着剑,一步一步向溾鸿走去。
“住手!”清欢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娇小的身子站在前面,声音带着愤怒,“你是何人?”
刚才自己扔的飞镖全被溾鸿挡了回去,孟子深有些恼怒,所以出手伤了溾鸿,便想先将他解决了。他知道就算清欢逃跑也是无济于事,所以索性不去管她。
没想到那个娇小的人,此时居然敢和他叫嚣。
他看向清欢,后者的瞳孔如同燃烧着一颗小火球,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于是堪堪笑出声。
“你笑什么!”清欢最讨厌这样的人,杀人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暗中摆了摆手,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将溾鸿救出来。
溾鸿从小生活在皇城司,接受的思想就是保护主子,自己的命都是主子的,却没有想到清欢居然没有舍弃他。
孟子深也不在意,溾鸿是死是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于是提着剑向清欢走去。
正当所有人戒备时,一个黑衣人闪身到了他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孟子深停下脚步,眉头一皱,说道:“撤退!”
黑衣人接到命令,和他一起消失在一片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