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塔塔的父亲暴跳如雷,随时就拿起手边的烟灰缸扔了过去,幼小的她很害怕,没有妈妈在旁边拦住他,她只有躲开。这个动作更加激怒了他,他立刻扯出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竹竿——那是他专门托人弄来的,为了拿来教训不听话的她——完全是铺天盖地抽打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边狠狠地打着她,一边说,就算我打死你,你身上都不会留下疤痕,都没人验的出伤。牧塔塔才终于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作女儿过,她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屋外面逃去。他更加暴怒不已,怒火滔天的他追在她的背后。
那样矮小的她又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人,很快就被抓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打她,她抱着头紧紧抿着嘴巴,眼睛狠狠地恨着他。他的怒火达到了顶点,扔掉了手里的凶器,一把抓过她,将小小的牧塔塔悬在阳台上,怒吼着要她认错,否则就把她扔下去。
那可是八层的高楼,牧塔塔很倔强地不说话依旧瞪着他,如同一只被猎人抓住即将杀死的幼狼。他的手真的就那么松开了!
从楼下传来“啪”的一声巨大回响。可是,牧塔塔没有掉下去,因为她的妈妈赶了回来,在他松手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是隔壁的邻居听见了声响,却没有人敢去制止他,担心出事的邻居就马上通知了牧塔塔的妈妈。
掉下去的,是牧塔塔的书包。在她妈妈的保护下,他终于摔门而去。牧塔塔死死的恨着他。从那以后,牧塔塔就再也不认那个人是父亲了。
“初一的时候某一天,我发现塔塔的左腿突然有点一瘸一拐的,她死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后来说是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了。我去问了牧阿姨,牧阿姨脸色很奇怪。我才又一直逼问塔塔,她才终于告诉我。那一天,是塔塔第一次抱着我哭。”
骆天鹅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塔塔总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是因为她害怕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她不想别人同情她,可怜她。就总是那样子保护住自己。其实,塔塔很软弱的。她哭的时候,都从来不会发出声音,忍不住了就咬自己的手臂。因为,塔塔从小就被命令不准哭出声,否则她就会被狠狠的打。所以,她那么恨她爸爸。而且,塔塔的爸爸也没有管过塔塔。”
听完这一切,从来都是微笑示人地简霁脸绷得很紧,唇角抿成一条线。双手握成了拳头,微微地颤抖着。
外面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牧塔塔终于将脑袋露出了被子。苍白的小脸上,全是眼泪。那些被自己全部抛弃,永远不想回顾的过去,都纷纷从记忆里苏醒,一幕幕放映在眼前,告诉着她,那个人是他父亲!她的生命竟然是他给的!那个总是虐打着幼小孩童时期的自己的人,居然是她的父亲!
只要想起这些,她就恨不得将这一身血肉都撕碎,死也不想做那个家伙的女儿!所以,她改掉了自己的姓!可是,她没有办法改掉的是,这残酷的现实。牧塔塔那么恨!恨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懦弱!总是会流泪。她使劲地扯着袖子,疯狂地擦着脸和眼睛,只有坚强才会不被打倒。她再也不要在那个人的殴打下哭泣!
就在牧塔塔竭斯底里地奋力擦着脸颊,几乎要将皮肤都擦伤时。一双手拉住了她,制止了她自虐似的举动。那个人一向漠然的表情在这时,罕见地变成了心疼,几乎是幻觉。
他俯下身,温柔地看着她的脸低声说:“会痛的。别这样对自己。”阳光透过白色窗帘变成梦幻似的米色,辉映在他的身上,有种置身电影的不真实感。他如同是一名英俊的侠客,冷静而多情,救下无助垂泣地她。那一刹那,牧塔塔的心脏像是失控般地狂跳着,就像是激烈敲打的鼓槌。绯红的颜色迅速蔓延了她的全身。
一片雪白的房间里,散发着幽暗香气的花朵偷偷绽放,摆放在一旁的稻草人玩偶,大大咧开着嘴巴。被包装成米色的阳光镀满了那一对人儿。泪迹未干的女孩子,绯红着脸颊,如同惊慌小鹿般望着男生。英俊的男生轻轻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泪珠,温和微笑。整个画面,像是画家手底精细筹划的得意之作。温馨得直入心底。
就在回过神的牧塔塔脸红心跳地不知所措时。房门打开了。男生立刻放开了她的手,擦干了她的泪,盖好了她的被子。直起身,收起笑容一脸平淡地走向了窗边。快得如同魔术,只是一眨眼就已经完成。牧塔塔几乎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可是脸上残留的温度却是那么地真实,贴着皮肤的袖子边未干泪水微润的感觉,也证实了刚刚发生事情的真实性。
代笙没有看到这一切,他毫无察觉地走了进来,手上抱着几瓶汽水。看了看牧塔塔通红的脸,一边把汽水放在桌子上,一边好奇又关心地问道:“木塔,你不舒服吗?”
牧塔塔像是正在偷窃的小偷,被对面的路人看到般惊慌:“啊?没有啊!”
“可是,你的脸色好怪,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就要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她立刻摇头极力否认:“没有!你别动手动脚的!”
代笙也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便放弃了打算,嘴上还不放心地念着:“还说出院。就这么一会儿,脸色就忽白忽红的。”
心虚地牧塔塔不再说话,偷偷瞄了瞄历年。却发现对方依然是一脸漠然。不由暗暗腹诽:他刚刚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做?假装自己是简霁嘛?现在又装家具!快要让我以为自己有臆想症了。
时间似乎总是在没有留意的时候,偷偷溜走。不知不觉,已经是该去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了。三个男生本来打算留下一个人的,但在骆天鹅的坚持下,答应了由她“值班”。于是,男生们逐一对着牧塔塔喋喋不休地叮嘱了一番,这才又恋恋不舍地离开。
斜阳带着几分宠幸,在几个气质迥异的男生身上毫不吝啬地挥洒下阳光。沾满了金色光芒的男生们却并不因此而快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肃然。代笙咬牙切齿地说:“怪不得木塔连笑的时候都看起来不开心。原来是这样!”
简霁的脸上更多的是叹息:“我也没想过,牧塔塔居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历年平时漠然的脸上更加冷峻,并不说话。
“木塔住院了,都没有来看过一次!真是……靠!”代笙挥舞着手,愈加气愤,“还有那个雷涛!找到他了,一定要他好看!”
历年这才冷着脸问简霁:“雷涛找到了吗?”
简霁摇摇头:“没有。当天他就消失了。他的父母也咬定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但是,却表示愿意承担医药费和其他赔偿。”
“哼!”阴沉着脸的历年只是重重冷哼。“明天,谁去陪牧塔塔?”简霁转移了话题。
代笙立刻回答:“我去!”
于是,顺序就此敲定:第一天代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