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金甲、神鹰两军交战,这边高埠上关晓白正立在门主关晓风身后,居高临下的观看,见了这中路双方十余万兵马混战,血肉横飞,赤地千里,悲风四塞,战况极其惨烈。那伤亡兵卒的哭号之声此起彼伏,伴着西下的夕阳、空中的腥风,都拂在人的脸上。
晓白看了半晌,不禁长叹口气。恰恰前面门主听了,大喝一声:“混账!大军交战,你又叹气怎的!”晓白把手抱了剑,望着那战场苦笑道:“无它,只是这场面也太可笑了些个。大哥你看这些厮杀的兵卒,拿着刀,提着盾,举着旗,主帅有令,发声喊,冲杀上去,谁冲的快谁就是英雄,谁跑的慢了谁就是懦夫。对面的军兵也同样这样对敌,两边跑到中间就要动武,你刺我一刀,我还你一枪,不依不饶,杀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所杀。然而至于自己为什么要打仗,自己在为谁而送命,他们却都不明白,大哥说他们能不可悲么?想那些丛林中虫狼虎豹之间的厮杀还是要为了活命,争夺口肉吃,总归还是有目的可寻的,而今这厮杀的军兵又都是为的什么?如此一来,难不成这人还不如那一干野兽有见识了不成?”
门主一听,登时大怒,不等他说完,纷纷然呵斥一声:“畜生!生!你无功无德于本门,却说出这等话来!你走,你走!这里容不得你,也不让你相助,别在这里怄人气受!”
晓白却不答他话,把手中长剑猛地一抖,向前笑拜道:“大哥也不必这样说话,我也只是牢骚一阵,哪有心气人?万事无论对与不对,我总也要为本门而战不是?这一仗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待我下去助二哥一臂之力!”说着就要带兵俯冲下去。
那门主听他一句软话,也就回转过来,摇头叹道:“不慌,不慌。你也是糊涂,料那等敌兵怎是二弟金甲兵的敌手?你也不必担心。如今敌我双方分左、中、右三路用兵,各路都还未分高下。此时两边兵力都已消耗殆尽,后备军兵至关重要,你的玄影军惯于奇袭,以少击众,当用到关键之处,若果然一时不慎,或可挽回局面,岂可轻意出击?”
此话尚未说完,却见山下一铁甲军兵,袍襟满是鲜血,跌跌撞撞直奔到山上来,哭拜道:“门主……左路军兵,败了……”门主大惊,问道:“你家主帅薛文却在何处,怎不来见我?”那兵士道:“我家薛将军与那敌方一老将对敌,吃他一枪刺杀了,如今敌军来势凶猛,抵敌不住,惨败下来也!”
晓白不待他多说,且问:“敌方追兵现在何处?”那兵士道:“他们势力大得很,一路追来,便要冲到这里来!”晓白一听,随即向身后玄影四使道:“卫云、信凭留一千军马守护门主,夏侯钧、玉南随我来!”当即辞别门主,飞身下山,点齐两千玄影军士,呼啦啦直向北面杀奔过去。
路上沈玉南便道:“三爷本说已厌倦征伐,如今怎又如此积极用兵?”晓白喝道:“总不能看我三绝门覆灭!”一句话说完扬手一鞭,向前疾驰,行约二三里远近,但听前面鼓声大作,喊声震天,自家的铁甲军如溃堤之水,四分五裂,弃甲曳兵,落落然迎面奔逃过来。又见那后面红枪军绣旗招招,明抢晃晃,满山遍野赶杀而至。
晓白见了,立马约住众军,回头吩咐道:“前面之军,莫分敌我,但凡迎面而来者,挥剑斩杀之!”那身后两千玄影军听了,纷纷纵马前行,剑光射目,迎住来军便杀。却又对身边夏侯钧、沈玉南二人吩咐道:“我等却莫管他们军兵如何,撇下乱军,只冲入敌阵中斩杀他大小将帅!”两人听令,三骑黑风战马彪然一闪,分头而行。
那等铁甲军被红枪军赶杀,正乱纷纷,惊惶惶,争先恐后,四散逃命。忽见前面一军迎面而来,都骑了高头大马,身后黑色披风,手中长剑银光闪闪,风驰电掣般纷纷而至。不问敌我,不分盔甲旗仗,但凡见迎面而来的军兵,俱都是一阵痛杀,刷刷刷长剑至处,扑通通军士倒地。
那铁甲兵本是认得是自家玄影军的,当时便如同望到救星一般,迎上前来逃命。却见这支兵马如风而至,手起剑落,斩杀自家铁甲军兵竟比敌军更利落,杀气比敌方更甚。一时间魂飞魄散,进不是,退更不是,哪还敢迟疑?眼见玄影军近前,一时间便都鼓起士气,挺起刀枪,发声喊,回杀过去。
那身后红枪军本都在赶杀溃军,正如虎入羊群一般,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此时忽受敌反戈一击,顿时气势便减。又兼玄影军自溃兵之后冲杀而至,势如猛雷,剑如乱雨,这红枪军却是都已厮杀一日的了,俱已疲敝,又受这等生力军马的冲击,怎能抵挡的住?一时间攻势顿成守势,守势又成败势,兵败如山倒,哗啦啦如潮水般涌流回去。
这里红枪军主帅张立寒正带了身后四子催兵向前,忽见前军阵前黑云阵阵,剑光闪闪,浪潮回涌,一时间怒不可遏,喝道:“又是你玄影军来,老夫岂能怕你!”回头吩咐四子道:“汝等可分头督战,但凡遇到后退军兵,尽杀之!”四人听令,张龙、张虎向左;张英、张杰向右。兵分两队阻遏败势。张立寒自领中路,拍马舞刀,帅身后护卫亲兵,一直冲杀到前面玄影、红枪两军交战之处。这老将军便就抖擞精神,奋起神威,在那敌军阵营里左右冲突,前后往来,迎住那玄影军大杀一阵,一时间无人可敌。
这老将斗到酣畅处,杀得性起,却忽觉清风拂面,面前黑影一略,红光一闪,杀气肃肃,剑气直逼眉睫,面庞骤时发紧。心知那关晓白迎面而来,不禁暗暗一惊,忙向前面红光影里举枪横遮。便听“咔嚓”一声,对方泣血剑早已斩断矛杆,“噗”的一下,刺入肩膀。那张立寒受关晓白一击,脚下蹬空,翻身落于马下。
后面红枪军子弟兵见主帅落马,都发声喊,猛杀到前面,以身掩护,纷纷下马救扶。那左边张龙、张虎,右面张英、张杰远远看见父帅受伤,也纷纷飞马来救。尚未近前,却各自觉得一阵疾风迎面而过,面前银光一闪,身上一阵刺痛,都已扑通通撞跌马下。——却是那夏侯钧、沈玉南分从左右杀出,扫落他四人下马。
这二人既伤张家四子,便与关晓白合兵一处,冲那红枪军一阵攻杀。突入对方军阵,左冲右突,将那敌阵中大小将员扫落殆尽。那敌军群龙无首,受此重创,怎能抵挡?一阵溃退开去。这里玄影、铁甲两军既已得势,紧追不舍,将那红枪军杀的四分五裂。
这玄影军一时间杀散敌左路军兵,却掉头向南,冲击对方中路军马。半途中却又见前面银光闪闪,杀气陡增,却是宝雕宫李玉听知左路有失,派银甲兵救援。那银甲兵当首的马启、吕杰迎面见了关晓白,大呼一声:“玄影军在此,众军努力向前!”身后银甲兵本是疆场无敌的,却从未曾与这玄影军对阵,为争这疆场第一军的名号,视这玄影军为死敌。
那吕、马二将,眼见关晓白一马当先,冲杀过来,不敢小觑,一使长枪相迎,一舞双斧拒敌。未想那手中兵器尚未出手,面前早清风拂来,红光闪至,腕间一凉,双臂麻木,那一枪,双斧,乒乒乓乓早都落在地上,低头看时,双腕早被划伤,那黑影一闪而过,关晓白已然抢下阵中马匹,一柄长剑劈开众军,飞身去远了。那银甲兵先见主帅负伤,又见敌将飞跃头顶,竟是拦截不下的,一阵唏嘘,惊惶不已。那夏侯钧并沈玉南二人早率军冲杀过来,两军相接,刀光闪闪,剑影煌煌,又是一阵好杀,奈何这里玄影军一阵冲杀已成气势,那银甲兵纵是兵强马壮,总是阻遏不住,一路溃退开去,直冲到双方中路大军的交战之地。
这里大军之中李鸣松尚在与三绝门平安君激战,胶着不下,猛受玄影军侧击,阵脚便乱。鸣松大怒,振臂一呼,率麾下神鹰军分兵死战。却又听南面喊杀声又起,却是那三绝门右护法薛翰杀散朝廷右路军兵,也带了大军赶杀败军而至。一时间左中右三路大军一齐掩杀,那李鸣松再大本事怎能抵敌得住?奋杀一阵,自己率领了护卫亲兵断后,却让副将率大军主力望后面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