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红日初升,晨风习习,马飞如电,鼓角四起。这骑黑风战马自三绝门大营之内飞跃而出,呼啸一阵,越过两军对垒的平原地带,直冲至对面敌方营门前面。门前守卫军兵持剑戟相拦。那马上之将忙将手中缰绳猛地一拉,那马本在飞驰,骤然受阻,负痛长鸣,前蹄腾空。马上将却就报明来意,这守门将士听得明白,一时间惊慌,飞忙将营楼上警号长鸣,营内众关卡次第而开。那军将却就马鞭一扬,骤然前驱,嘚嘚一阵,烟尘吸张,一路飞驰到中军大帐前面。翻身落马,拾级而上,趋步入堂,向那大案前拜上手书一封。
上面靖南王并李玉启书而看,面色登时大变,见那手书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午时开战。——却是封战书!李玉看罢,冷笑不已。靖南王却就拍案大怒:“午时开战,如此急迫,敢是惧我飞龙军前来?胆小鼠辈!本王单凭此麾下之军也让你等灰飞烟灭!”即时喝令将使者乱棒打出,传令众将集结军队,于大营之西列阵对敌。
移时,但见大营正中瞭望楼上令旗招招,满营中鼓声阵阵,各路战将顷刻聚齐,各营军马急出列阵。李玉于中军帐遍发遣将令。一时间旗帜招招,刀剑相拨,众马嘶鸣,瓦灶相碰,兵士嚷嚷,大营之内,顿时闹做一团。
午时方到,平原两面双方兵士早都已列齐。但见平原之西,三绝门大阵绵延十里有余,阵中刀枪林立,盔甲争明。漫山遍野,尽打红旗,风过处,万旗招招,众军呐喊,如火如荼。
对面宝雕宫军阵以骑兵当先,继以步军,军士长枪大剑,精神抖擞,军阵之上,绣旗如云,军士鼓噪之声惊天动地。双方主帅却都各自在近卫军马拥簇之下,在大军后的高埠处观战。
两边列阵已毕,整片广袤平原之上一片死寂。愁云脉脉,飞鸟不至,只闻风吹战旗之声猎猎作响,战马喷嘶之声不绝于耳。军士屏息,直视对面列阵的敌军,眼光如射,杀机顿出,箭在弦上,大战一触即发。
鼓声鸣,阵脚起;鼓声加疾,马军慢跑;鼓点如雨,万马奔驰。势如崩,气如虹。这边红旗飞动,如烈火燎原,气焰张天;那边绣旗招招,如游云四合,浩气四塞。双方马阵相向而奔,绵延十里有余,如离弦之箭,势力千钧,一时接触,马首交错,铁甲重创,刀剑晃晃,血肉横飞,轰鸣声不觉于耳。
那两边都是以铁骑当先,都要以此先发制敌,冲击敌阵。如此一来,一旦开战,双方铁甲骑兵当先在这十余里长的战线上同时接触,都是极力飞驰,互不相让,冲击的势力何止万钧!便见一时间风沙滚滚,鲜血如流,喊杀声,马嘶声,刀剑碰击之声,声声震耳欲聋。刀光剑影,鲜血殷红,烽烟滚滚,旌旗不扬,——战况之惨,一时难以具状。
那靖南王麾下中路先锋金锤统领霍风,带了麾下军兵,一马当先,挥动双锤,一直冲到对方阵中,手中双锤上下翻飞,所到之处,无人可当。这里三绝门中军大帐中周文起早就把他远远看见,把手一挥,身边窦飞、马冲两员牙将呼啦一声,带齐兵将冲那霍风猛杀过去。
这窦飞使矛,马冲用枪,两人都是长兵器,一时撞到那霍风面前,枪挑矛刺,先发制人,两般兵器如同雨点般向对方身上乱点。这霍风正战到酣畅处,见二人前来,人未至,兵器先至,待要挥锤厮杀,没耐何近不得两人之身。眼见枪矛已至胸前,大喝一声,仰身马背,躲过双锋。
那窦、马二人见一击不成,运起手中兵器又刺。那霍风却立在马上,将上身左避右躲,灵巧自如,下身却如长在马背上的一般,丝毫不动,稳如泰山。当下身伏马上,躲过枪矛,手运铜锤,忽的一声,早撞到那两人面前,手起锤落,正中马冲胸口,但听轰然一声,那马冲五脏俱裂,口吐鲜血,撞跌在马下。
窦飞见了,一时间惊得魂飞魄散,恰待拨马回走,那霍风飞马赶来,大喝一声,左手提锤,举过头顶,看着那窦飞将近,用力向下一贯,那锤呼啦啦夹着腥风直刷刷向对方头顶上击下去。这里窦飞忙举矛横遮,但听“咔嚓”一声,矛杆早断作两截,锤力所至,那窦飞脑浆迸裂,殒命马下。
这里霍风既杀二将,勇力大增。越发的奋起神威,把锤一挥,率众军向对面三绝门军阵中一阵猛杀。那三绝门兵众见先锋殒命,一时间心胆俱裂,经那朝中大军一阵赶杀,急惶惶往后便退。
这边靖南王与那李玉等一班将员却在那高处看的清楚。靖南王眼见自家中军猛进,突入对方阵中,一时间大喜道:“三绝门草莽之辈,本王早知其不堪一击。今日看来,果然不出所料!”众将随声附和。又问:“那中军突入敌阵的是哪位将军?”身边护卫一时看了,禀告道:“回王爷,是骑兵都尉,人称金锤统领的霍风。”靖南王喜道:“果然是虎门之将,且记下了,战后重赏!”身后翰墨官员闻命记下。
然而却早急煞了那对面高埠上观战的三绝门众将,平安君关晓寒见了中军失利,心头火起,手中宝刀一振,愤愤然便要下山出战。门主关晓风笑拦道:“杀鸡焉用牛刀?如此虾兵蟹将自有下面军将应付,何必二弟亲自动手?”那平安君愤恨不已,然而不敢违令,只得作罢。
这里霍风斩将刈旗,一路猛杀,势如破竹,遥遥却见前面乱军之中现出一“帅”字大旗来。暗道:“未想到他三绝门中军主帅大营却在这里!待我上前斩他帅旗,生擒他主帅!”手中双锤越发飞舞如风,劈开众军,单望着那旗仗所在之处杀来。
却不妨前面一声大喝,当头一箭,“嗖”的射来,忙低头飞躲。然而毕竟慢了一招,但听“当”的一声,头上铁盔早被射落在地上。抬头看时,前面红旗影里,一将玉马白枪,倏忽杀至面前。却认得是前日于栖凤林中所见的金甲兵一等将军周文起。未及多想,对面那长枪早送至面前,忙挥舞双锤遮挡,架开长枪,就势兜开一招,右手大锤向前一送,正中对方坐下马,那马头一时被击的粉碎,马身往下便倒。
那周文起坐下白马殒命,来不及回身,对面霍风早又欺身向前,呼啦啦把手中双锤一齐抡动,一左一右,就要把对方夹在中间,锤成肉饼。这里周文起坐下不稳,却是难以出招的。又见对方来的凶猛,便运起轻功,足下向那马鞍上一点,腾空数仗之高。居高临下,运力于掌,半空里早就飞打出一枪来,呼啦啦直直地甩下去,正中那霍风脊梁,轰隆一声,把那一根脊梁骨震得粉碎,那霍风口吐鲜血,一声不吭,摔跌在马下。
这里周文起却就飞落在霍风马背上,长枪一划,兜转开一圈,望那敌军大杀一阵,就势回杀过去,那身后军兵士气大振,一拥而上,漫山遍野,喊声震天。对方白旗军马主帅殒命,群龙无首,又见这里军兵势大,哪还敢抵敌?当下发声喊,四下里奔逃,前后践踏,大溃而退。
先是,这里山上靖南王得知前军得利,心大欢喜,尚与李玉呵呵笑道:“此役一过,却好铲除叛贼,再立新功。天子堂上,武衡王你我二人却是功德无量的了。”此话未绝,早听山下四面喊杀声震天,遍地红旗彤彤,刀剑晃晃,箭如飞蝗,却是那三绝门大军杀到面前来。
那周文起当先一马,仰头见高埠上青罗华盖,识得是敌方主将所在之地,大喝一声:“麾下军兵但凡捉的朝中王侯者,赏金万两!”那三绝门众军闻言,士气更涨,争先恐后抢攻高埠。这里守御的军兵见敌军势大,逃命还来不及,哪能抵敌?四下里纷纷逃窜。那靖南王见状抖衣而颤,面色惨白,不知所措。幸亏当时其子文潇在旁,带上虎啸三剑向前猛杀一阵,敌退周文起,护送了靖南王下山去。
李玉见状,却坐定中军帐,纹丝不动,回头大喝一声:“鸣松何在!”麾下李鸣松应声出列。束袍挂剑,飞身上马,一闪下山,张大旗,点将兵,一声炮响,匹马当先,身后五万名神鹰军呼啸而去,长枪大剑,铁甲铮铮,迎住那来犯之军一阵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