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卷进了几分湿意,可依旧怡人。
她愣了愣,随即可爱一笑,精致的脸颊晕开了两道浅浅的梨窝,“我想,我会记下你今日的话。”
他点了点头,淡淡笑了笑,“你知道吗?今天去买波板糖的时候,老板可是告诉我,喜欢吃这种糖的女孩子心地单纯,与这种女孩子相处久了,每天的心情也会像这彩虹圈一样,值得人留恋一生。”
她淡淡笑了笑,将波板糖握在掌心,细细把玩起来,纤柔的指尖滑在精细绚烂的纹路上,徒生几分爱惜之意,“难道你一直没有发现吗?”
“今日格外注意。”
她不由地低了低头,按捺心头莫名涌动的一丝欢喜,冲他甜美一笑,“只今天啊?”
“不,以后的每一天。”
每天?还要看她乐不乐意了!
她狡黠一笑,没再言语。
他淡淡笑了笑,不会让场面冷下去,便又挑了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从没有见过她吃波板糖,之前一直以为女孩子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吃东西,可看她眼下的欣喜倒不像能忍心将这糖吞咽到肚里的人。
处置?好晦涩的一个词!
“你猜!”她甜甜笑了笑,颇为讲究地将糖放到一侧的盒子里。
“我可猜不到。”他冲嘴里送了一颗盐梅,微微翘动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妈说过女孩子的心思是不能乱猜的。”
书呆子!他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傻的这么可爱……
她颇为可爱地嗔了他一眼,“那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总看一些《心理学》的书,更不能随意揣摩人家的心思?”
他尴尬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这点倒是没有说过。”
还真是个书呆子!
她淡淡笑了笑,不由地瞧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穹,几道奔雷在天幕之上划开了道道斑驳的亮影,阵阵闷鼓之声也在天地间传荡,俨然一副下雨的天气。
轰隆隆!
恰在此时,一道惊雷炸响,若是天公的怒吼,震耳欲聋。
雷!
她有些懵,本能地冲他那个方向侧躲,竟冷不丁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突然有些懵,仿若天雷击打在了身上,识海一片空白,生生愣了半晌。
雷声经久不去,每一次猛烈的嘶吼都让的她身子微微一颤,应是惧怕到了极点。
他不敢动弹半分,下意识地为其提供一个稳固的支撑,也许只有这样还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安全。
他努力按捺紧张的情绪,刻意让自己保有一丝平静和清醒,“原来你怕雷。”
“我自小就怕。”她听着雷声渐远才是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这雷来的好突然。”
他淡淡笑了笑,调侃道:“所以才叫惊雷。”
惊你个大头鬼!
她现下惊魂未定,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颇有几分审判的意味,“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也许吧。”
“你讨打是吧?”
她侧过身,摇动握拢的拳头,摆荡的棒棒糖手链正如她清亮的嗓音发出悦耳动心的脆响。
他摆了摆手,淡淡一笑,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她明亮纯澈的眸光,四目对望,空气中满溢着喜悦。
“想让你放轻松。”
其实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已经忘了刚刚的惊雷,不是吗?
谈话间,他已经在收拾书包,今夜有雨,应该早些去看棋。
“书呆子!”她不由地想笑,微微抿了抿嘴,问道:“你这是干嘛?难道去看那老头下棋?”
他回之以微笑,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一番犹豫后,指了指外面,“可是现在很晚了啊,而且我......”
外面黑压压一片,冷风卷带着散碎的雨珠将树梢吹打的哗哗作响,俨然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哪知他淡淡一笑,给人一种很得意的感觉,“你怕黑?”
“你……”明知故问!
她微微咬了咬唇角,将余下的话咽进肚里,不由地转向一侧,可听到雷声,还是怯怯地向他这侧挪移了半分,“我怕雷......”
哪知他“没心没肺”地道:“没事,你在屋里,即便天雷劈将过来也打不到你,所以不用怕的。”
这个书呆子!
她忍不住回过身盯着他,虽然明知他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可仍是有些气恼,毕竟一个女孩子已经说出了这种话,分明是希望他可以留下嘛,难道真要逼着她和盘托出,他才开心?
他没再回话,静静地立在原处盯着她,目光灼人。
她低了低头,沉吟几息,心想是有事求他嘛,便坦然供述了内心的想法,“其实,我有些害怕。”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咱们三南这个教学楼虽然有些历史了,可是上面有避雷针的,所以你无需担心。”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她嗔了他一眼,原本是不愿理他的,可再次听到雷声,还是忍不住对上他黑亮的目光,“难道你真的放心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在三南上自习?而且还是雷雨交加的夜晚......”
话音未落,滚滚闷雷再次翻涌响彻,教室里的灯也在劲风侵扰中频频闪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本就对天雷惧怕的紧,现下又起变故,心绪可见一斑,“你等我一会,等我将试卷做完。”
“不如将试卷带回做吧?”
她摇了摇头,“宿舍里太吵,我写不下去。”
“那明天做吧,时间很充裕的。”
“我白天要练琴。”
“一直吗?”
“嗯。”
练琴!原来她闲暇时都在练琴……
他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微微一笑时缓缓落座。
他虽然留下了,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他似乎很不情愿,“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的,我想我能适应这雷声。”
“我其实很乐意。”他淡淡笑了笑,从书包里取出手稿,准备写小说。
很乐意?
她半信半疑地低下头,可刚提笔便不由地顿了一下,她突然发现刚刚简短的谈话暴露了自己的生活作息!
如果他真是为了深入了解她,那这个套话的手段就太高明了!
她默默将这事记下,开始安心做试卷。
这个时候毕竟是有求于他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都在忘我的忙碌中忽略了外面已然下起了大雨。
“你带伞了吗?”她问道。
他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她亦苦笑,“我以为你带了。”
她抬头望天,这个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
难道只有让室友过来送伞了?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初一闪过,便让她帕撕掉了,如果那群八卦过来,只怕他们以后都不要消停了。
这可麻烦了……
她正估摸着,心下灵光一闪,她的室友不方便过来,他的应该好些吧,“不如让你室友来送伞吧?”
他摇了摇头,笑容中苦涩尤甚,“如果那群损友知道你在这,兴许会送伞,但只会送你的。况且一来一回,宿舍早就关门了。”
“好吧。”他俩相视而笑。
可无论如何总要想想办法啊,再这么待着,宿舍真会关门了。
她微微吐了一口气,也许,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雨会早些停歇亦或是小上一些,那样,还不至于淋成落汤鸡。
“但愿天公能听到我的请求。”
即便是等,她也要快乐地等,手伸将出去,轻轻接着雨水,晶莹的雨珠顺着棒棒糖手链贴着玉腕缓缓滚荡,丝丝清凉卷带着沁人的舒畅划开道道曼妙的痕迹,让人不胜欢喜。
这般随意的举动在盈盈灯光的映照下颇有几分优雅。
“我送你回宿舍。”长久沉默的他,一语惊人。
“你有办法?”她纯澈明亮的眸光中溢满了期待。
他点了点头,冲嘴里送了一颗盐梅,微微翘动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自然有。”
说话间,他将外套脱下,撑起一把伞,高挑的身影有着不可忽略的英武挺拔,“进来。”
“啊?”
他不理她的吃惊,大步走出,在雨中凝望她,“进来。”
她不再犹豫,快步冲了进去。
“开车了,乘客请抓紧扶手!”两人快速奔行,几息的空档便已消失在了蒙蒙烟雨之中。
两人并不知晓,管理楼层的大爷时时注视着他们,甚至将他们风雨同行的一幕定格在了相框里。
飘荡的雨珠像极了道道强劲的箭矢,以一种铺天盖地的姿态重重抚摸着世间万物,即便他们有着小巧的遮蔽物,在久经浸润后也展现出了不堪一击的疲软,不过他强有力的臂弯却始终不遗余力地支撑航帆,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风雨中疾步前行。
她几乎忘了是如何到的女生宿舍,不过她一直记得两人一路奔袭,有说有笑,俨然忘却了一直身处风雨之中。
也一直记得她身上没有滴落多少雨水,可他却湿了全身。
“回到宿舍一定要喝杯热茶,冲个热水澡,小心着凉!”这是嘱咐,最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万千的关怀。
他回到宿舍喝了茶,却顾不得冲澡就冲进了书房。
第二天果不其然着凉了!
他晚自习照往常一般来到自习室,他到的时候她早已到了,其实,她等他很久了。
“喏!”还未落座,她递过来一杯水,还有一盒药。
“你......”
他其实想问,她是如何知道他生病了,可话未出口便咽进了肚里。
“你上课时打喷嚏都惊动了老师,更何况是我。”她淡淡笑了笑,“是不是昨晚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他强颜欢笑,尴尬的时候便不由地摸摸鼻子,然后点了点头。
“听谢大壮同学说,你生病了也不吃药?”这种审问的口吻像极了小学班主任在审问犯错的学生。
他苦涩地笑了笑,心想大壮这厮也忒......
不过还是强调或者解释了一句,“我生病从不吃药。”
“难道是怕苦?”她淡淡笑了笑,随手递来一盒上好的梅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甜梅,吃药的时候送一颗就不苦了。”
这么体贴?单凭这点,也必须吃了!
他没再矫情,连药带梅一口吞进嘴里。
“噗!”
“不准吐!良药苦口利于病!”她狡黠一笑。
他面色瞬间铁青,倒不是这梅子太酸,只是这药太苦,他发誓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这么苦的药!
他赶忙冲嘴里灌了一口水,本以为能化解口中的苦涩,不曾想这水竟比药还苦!
竟差点喷出来!
“这是另一种药,要配合着吃才有效果!”
她狡黠地笑了笑,腹诽道:“谁让你昨天故意骗人的?今天终于知道骗人的后果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到的小竹林,也不知晓自己是以怎样强大的心境静心落座观摩棋局,尽管过了一个晚自习,口中依旧充斥着浓郁的苦涩。
也许他更应该偷着乐,一个恶作剧让他见识到薰儿娇俏可爱的一面,无论这种干苦是以怎样的方式交扯着敏感的神经都是值得的。
啪!老头一子鼎定乾坤后,颇为悠哉地嘬了一口茶,盯视着他,良久之后才调侃道:“据说你昨日娶了一个叫白流苏的美娇妻……不错,很般配。”
白流苏?般配?
老头难得言语,怎知语一出便惊人,他转忙笑了笑,将话锋一转,“你也去看话剧了?”
老头点了点头,垂眸静思一番,目光颇有几分迷离,“上一次看这个话剧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们......”
他似是在自顾自的叙说一般,老头乐呵呵地笑了笑,“罢了,罢了!都是陈年往事了。”摆了摆手,“况且你们演的,比他们好多了。”
“他们是谁?”
他们……
老头叹了一口气,迷离的目光微微一敛,不免有些深沉,然后,用着依稀难辨的强调咕哝道:“你的学长学姐……”
好吧!
凌风淡淡一笑,原是这话剧牵出了陈年旧事,难怪老头今日如此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