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香若被拉扯出城,远远地便见道上停驻辆素色马车。
“师傅,师傅,师姐真得在城里呢!”邹子文冲着马车欢乐无比喊着。
马车帘子被拉开,落出白流月精致的脸,扫了眼邹香若,眸光注意到她袖口里探露出来的玉佩,似是责怪邹子文:“你拉着你师姐出来干嘛?这不是搅丢她王妃的身份吗?”
“啊?什么王妃?”邹子文瞪大着眼,满是不解回看邹香若,“难道是宣王?”
“胡说八道什么?”邹香若一皱眉,靠近马车,见得里面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和各种吃食,抬眸询问,“你这是要逃荒去哪里?”
“师姐,是我们。我们一起……”
“一起什么?啊?”邹香若声音突然拔高,问得邹子文后退两步,喏喏缩缩的模样。
“哎呀!香若你吓到我徒弟了!”白流月无比亲切地喊道,伸手招呼邹子文靠近,极为柔和的声音,叫邹香若看来简直像诱拐犯。
“东西都买了吗?”
可是未成年就是吃这套,欢快奔上将身后包裹递给他看。
“嗯嗯!不错,那我们就出发吧!”白流月接过包裹,摸摸邹子文头发,看向邹香若笑道:“香若准备步行吗?”
“香若,香若,白流月,我和你很熟吗?”邹香若看着自家师弟一副心甘情愿车夫相和马车里双手束于背后大爷般的白流月,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选择车夫位置,坐定。
邹子文挤坐到她身侧一拉缰绳,挥鞭而策,马儿奔跑,但不是往天木寨而去。
“子文,我们不是回寨吗?”
“不,师傅要去北方。”邹子文赶车做得有模有样,技术却不怎么扎实,平坦的道路都能赶得颠颠簸簸。
北方?蓦然想起她放于寨子里的行李,伸手就要去夺邹子文手里的缰绳:“我的东西还在寨子里了!”
“没事,我都帮你收拾了!”白流月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随之有金属碰撞的响音,“只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刀剪叫人好奇呢!”
“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邹香若也不顾正在奔跑摇晃的马车,直接掀开车帘爬进去。
马车一个蹑趄,邹香若直接扑贴在白流月身上。
“香若,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啊!”白流月调笑着忽地反身将她压住,双眼含笑,眉目流转万种风情。
邹香若只觉自己双颊发烫,心跳加速,猛地推开他,有些慌乱地爬出车厢,坐回原来位置。
邹子文见得她发红的脸颊,颇为担忧询问:“师姐,你脸好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闭嘴!”邹香若可以听到里面低低的笑声,极为不满地瞟瞟车里的大爷,“你这不是拜了个师傅,而是请了尊大佛!”
一路向北,进得个小镇,大雨倾盆,将两人浇了个透心凉。
看着慢慢悠悠地踏步进小客栈嫌弃各种的白流月,邹香若真想立马弄出个毒药毒死他。
邹香若进房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再返回大厅时,已经坐满了躲雨的群众,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邹子文已经伺候起白流月用餐了。
“难道他自己没有手吗?”邹香若看不得,皱着鼻子用手里的筷子敲敲邹子文的手。
白流月才不在乎,正在听周边的讨论话题。
邹子文也不在乎自家师姐的训斥,仍旧我行我素。
邹香若也懒得在说,自顾吃饭,周边的讨论话题也慢慢地飘入耳中。
“辰王已经安然离开了京城,驻守在东北方的兵马也有所动静,往北江方向而去,难道要收拾那里的起义?”
“我看未必,朝廷大势已去,宣王是他最大的对手,辰王肯定是集中力量与宣王战!”
“宣王,据说现在在碧海城有不少人投诚,声势浩大,加之甚得人心,以后这天下恐怕非他莫属?”
坐于对面的白流月听得冷笑一声,叫邹香若不解疑狐地看着他。
邹子文也意识到他的笑,“师傅,宣王怎么了?”
“他之大名全国蔓延,天下谁不识?不过是只披着温文儒雅外套的土狼而已!”
白流月非常明显的鄙视,语音也不减低,周边热议的人顿时纷纷而视他。
其中有不少宣牧的拥护者站起来对着他怒视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揍人了。
“他的父亲无能被先皇罢黜为平民,他不过是仗着慕容家强大的势力,没有慕容家,他根本还是个小庶民。”白流月嘲讽的语气愈加激烈,凤眼不经意地飘向邹香若的衣袖:“所以,一些人还是不要妄想什么了?”
邹香若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但瞧见他目光扫视之处,明白过来他定是看见了宣牧的那块玉佩,正待对他的话进行反驳。
门外传来声爽朗大笑,高声询问:“那不知公子认为辰王如何?”
进来的是位头戴斗笠,肩披蓑衣的男人,身后还跟随两位同样打扮的粗衣青年。
三人摘下身上湿淋淋的东西,放置于门边,径直走过来,最前面的青年国字脸,浓眉大眼,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询问:“能否同桌?”
白流月仿如没有瞧见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只是语重心长地对邹子文讲课:“还有你以后不要将他名字挂在嘴边,你将我这个师傅放于何处?还有你要多劝劝你师姐,以后看男人看准些,别找个吃软饭的都不自知……”
白流月语重心长着,邹子文乖巧听话地点头着,多么和谐的师徒交流场面!
邹香若早就怒了,现在是完全爆发,豁得站起来,将手里的东西一摔:“很好,很好,邹子文,我以后没你胳膊肘外拐的师弟了!”
怒气冲冲地往楼上房间里去,提着包裹就要往外面冲。
邹子文可曾见过她这般怒气,他对白流月是崇拜,但对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师姐更是亲近,慌忙拉住她的胳膊哀求:“大师姐,是我错了!大师姐,不要生气吗?”
看着他如纯净无瑕的双眸以及可怜巴巴的哀求,心一下子软了。
哪知这家伙又加了句:“但师傅后面的话说得很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