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久未放晴的天空露一丝丝的笑容。就像是久无人烟的屋子被雨水清洗过一样,空气中满是泥土混着清草的淡淡香味。如同渡头情人要走又不愿走时那收也收回的爱恋的一瞥,金色的阳光透过这细细的杨树枝头散落下来,斑驳的树影在清风中摇曳不停。
行走在喧哗的大街上,满耳是小贩的叫卖声,琳琅满目的是各式的物件。素秋今日自是心情好着,由雪雁伴着就出来逛逛。
“小姐,你看这个好漂亮啊!”轻叹时,雪雁手中拿起一对耳坠,这坠子是银质的,一条细长细长的银线,底下是两个艳红的玛瑙珠子,红若樱桃,似是要渗出血来,艳红的珠子摊在她那白皙的略显婴儿肥的小手中,如同是两个耀眼的小太阳。雪雁明丽的的眸子如同墨色夜里的星星放着光盯着它,一闪一闪的竟有说不出的亮丽。
雪雁到底是个孩子,自素秋嫁进柳家,她也真是闷了好久,难得今日有机会出来,这一路上如同出谷的流莺没有停止过欢喜的鸣叫。明明是平日里逛烂了的小摊一下子变得很有吸引力。素秋原本是有心事的,却也不经被她感染,这孩子总给人带来快乐的。
素秋伸出手轻轻地取来她手中的耳坠,随即托在雪雁的耳畔,本是生的美人胚子戴着这对坠子煞是好看,素秋不由得想起了一句俗语:“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你戴着挺好看。”素秋的嘴角荡开了笑容,赞叹着说。继而转向小贩淡淡的询问道“大哥,这个多少钱?”
小贩上下打量了她,只见她的衣着高贵谈吐不俗,无不透露着她是个有钱的主,贼眼一睁眼珠一转,赶忙点头哈腰的满脸堆笑谦卑的说:“小姐好眼力啊,这可是清朝时宫里的东西,清朝快要败了就被宫女偷偷拿出来卖,”眉飞色舞的小贩越说越带劲,竟不觉的斜着身子比划着指着坠子,“小姐,你看这两个玛瑙珠子红的,不比上等出的胭脂差吧。”
“恩,我要了。素秋知道他是说谎的,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见得多了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并不在意。心里觉得只要称心戴着好看就好,也不问价就开始掏钱了。
“小姐……”雪雁极快的拉住素秋的胳膊,一脸纠结的复杂表情望着她。雪雁见素秋这个样子就知道必是要为她买。小姐自是不在乎,可是毕竟自己只是个丫鬟;何况这东西根本不值钱,看小贩刚刚的模样定是会狠狠的敲竹竿的……虽说不是自己的钱,可本是穷人家的孩子,见别人乱花钱心里也是像掉了块肉的疼。
“雪雁,喜欢就好。”素秋早已看穿了这丫头的心思,极是爱恋的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待雪雁说出些什么,越过她递了许多的钱。
“小姐……”雪雁感动的几乎是要扑到素秋怀里了,她觉着自己虽然只是个丫鬟,却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丫鬟了。
自己家里穷,母亲为了养家不得已把她卖到姚家做丫鬟。还记得刚来的时候,自己又胆小又笨常常被其他的丫头欺负刁难。还记得那次,她们骗说太太叫她去,丢下活自己就奔着去了却只是讨了一顿骂,从太太那出来时委屈的很,偏偏又想到自己的妈妈,于是就止不住的哭了。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害怕和孤单,埋着小小的头在膝盖里,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抖动着……直到有人轻轻地靠近她拍拍她,抬头时,是一双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大眼睛,这对眼睛竟是闪着奇异的光盯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脸,那双如水的玉眉一皱,一脸的怜爱疼惜,软软说:“怎么了,说出来,我帮你。”从那一刻起,雪雁就打定主意:姚素秋就是她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了。
天又灰蒙蒙的了,竟是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继而化作一片大雨,绿豆大的雨点尽情的无序的打落下来。
好在有一座凉亭,这亭以石仿木雕刻斗拱、挂落,屋顶用石板做成六角攒尖,显尽错彩镂金、精细华丽。然而,素秋却觉着倒不如只用四根石柱顶起一个石质盖砌筑而成的凉亭,简洁古朴,坚实粗犷。
这凉亭此时站满了人,站在这中间,素秋不经意的一瞥,不禁一愣,心里一叹:好美的女子。一身朱丹色的旗袍,身姿妙曼。她站立的地方离素秋是有一段距离的,却是掩不住的有阵阵清香散开,淡淡的如花般优雅芬芳,没有太浓郁,亦不太清淡,如同白璧无瑕玉,没有一丝的缺陷。这幽幽的清香摄人心魄,竟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幔帐,她在那里,与世隔绝。
“小姐,您没事吧!”雪雁边替素秋擦着身上的雨滴边关切地询问道,一脸不满的眉头一皱,嘀咕着:“真是奇怪的天气,刚刚还是晴朗一转眼就下起雨来了。”
有意无意,心有灵犀一般,女子似是感到有人在看自己,缓缓的回头,明丽的目光投向素秋这边。发如蜿蜒流水,掬一抹栗色,宛如白色冰晶的面庞近乎透明,夜色的眼眸流转着无限的妩媚,她看着素秋,眼光微微一闪,只是一秒便恢复了平静,如水的眼里有些莫名的波动,却又直直的盯着,竟没有一丝丝地想要躲开的意思,似是要看她到骨子里。
素秋被她看得不自在,尴尬的转过头,忙忙低下。
“小姐……”雪雁若有所思一会,似是埋怨着撒娇的扯扯她的袖口。
“怎么了……”
极神秘的,这丫头左顾右盼了一番,凑到素秋耳边低低的说:“小姐你是不关心,这柳家出丑了……原先我还说奇怪为什么见不到柳家二少爷,原来他厮混在青楼……前几日,一个老妈子找上门来,说是二少爷日日在她花满楼霸占她女儿叫她做不成别人生意,要讨个说法。要么给钱赎身,要么不滚蛋走人……老夫人当时气的脸都绿了……下人们背地里骂的可难听了,说什么尽是些不要脸的婊|子……”
素秋脸色惨白,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打翻了的调味罐,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复杂着的心绪分不清那一种是真实的心情。一双眼睛失去了颜色,冷若腊月寒风似的淡淡说:“不许胡说,何时变得这么多嘴,说三道四的。人家的事你又了解多少,怎敢乱评价……”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无端端的有些恼怒,心里满满的不畅快。
雪雁垂下头去,没见过小姐如此的模样,也不敢再乱说些什么了……
雨停了,人群渐渐散开。素秋不觉下意识的一瞥,只见这女子如同水墨画上走下来的一般,又轻轻地走回这幅自然天成的水墨画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