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云观
我的名字叫小丫,这可能不是我的真名,事实上我没有名字,小丫是我的养父母为我取的。
阿娘说,她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捡到了我,那一年不知怎么回事,大雪连连下足了三个月 ,城里冻死了不少人,阿爹和阿娘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平日里就卖点小百货,生活不富裕 ,但至少和乐。
阿爹阿娘有个儿子,比我要小四岁,平时总是傻乎乎的,每天都出去不知道和谁打架,拖着眼泪鼻涕就回到家,阿娘总骂他,他从来不说为什么和人打架,但是我知道,因为他的小伙伴说我不是他的亲姐姐,只是捡来的孩子。
傻瓜,我的弟弟,真傻。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七岁那年 ,那天,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 来了我们家,抓着我的手眼里露出我看不懂的神情,嘴里直嘀咕,奇了奇了,我看他的样子怪怪的,阿爹阿娘说,他是山上的老神仙,我本不信,那白胡子老头一下子就凭空变出了一桌好吃的,我惊呆了,他说要收我为徒,我有些犹豫,阿爹阿娘也很舍不得我 ,转念一想要是我也能学会这凭空变出一桌菜的法术,那弟弟和爹娘不就一辈子不愁吃了嘛!
我本着这样单纯的初衷跟着老头上了山 ,弟弟小圆屁颠屁颠跟着我一直到山脚下,我看着他突然有点难过 ,以后我不在,就没有人可以帮他盖被子了。
“小丫,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他晃了晃我的手臂,满眼的急切,那是天还很冷,他的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了下来,我拿自己的手绢帮他擦脸,嘱咐他要好好听话。
他把我的手绢小心藏好,我跟着师父上了水云山,身后是小圆一阵一阵的哭声,那时我还在想,小孩子是最最无情的,等过些日子,他或许就会慢慢习惯没有我的日子。
在水云山的深处,有一座道观,师父的家就在这里,我这才知道平日里听人说的水云山里有神仙就是说的师父。
师父将我引见给观里的师兄弟姐妹,他们都待我很好,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奇特的地方,通常我认为道士都是清心寡欲的修行者,可是在水云观里,好像人际关系非常复杂。
比如,大师兄喜欢欺负四师姐,四师姐喜欢欺负三师兄,三师兄喜欢欺负五师姐,而五师姐,好像比较清心寡欲,除了修行,很少见她笑或者动气,最正常的还是二师兄,不过他很少说话就对了。
私下里我们师兄弟姐妹都不叫师父“师父”,都叫他“骚包”,原因很简单,那日他来我家寻我,用的根本不是本来的面目,他的确是很老了,老到差不多有几百多岁,可是他的外表一点都不老,非但不老 ,看上去比大师兄还要年轻!
当然,事实证明,道观里所有人的年龄都不是个准信!谁没个七八十岁呢,那是我天真的很,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明,时不时弄点小花招,他们一个两个都照单全收,我想这也不怪我,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是吧。
师父每天大概要睡六时辰,醒着的时候也不见干什么正事,我倒是心急想学凭空变食物的法术,谁知他老人家侧躺在榻上,一边剔牙一边告诉我说,那是门极为高深的法术,像我现在这样的根基还不能学,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你妹!我说小师妹,师父明摆着是匡你,真傻。”
这是大师兄说的。
“。。。。。。”
得了,这是我闷葫芦二师兄。
“哎,这让师兄如何说呢。”
这是左右逢源谁也不愿得罪的三师兄
“师父不教你。难道你就不会偷学么,嘿嘿嘿。”
邪恶的四师姐啊,每次我做坏事都会给我支招的四师姐啊。。。
“师父自有道理。小师妹,即已修道,便避了五谷吧。”
“。。。。。。”我果然问错了人,在五师姐的眼里还有什么比师父更有道理!我说五师姐,避五谷什么的,我还是算了吧,本人胸无大志啊!
在师父拒绝教我变食物的法术之后,我闹了好一阵子的别扭,师兄和师姐都觉得我这脾气有些发得没道理,大师兄更是明确指出我要改改这无理取闹的毛病,当晚,大师兄所住的房间就传出了男子凄厉的大叫声。
第二天,他一大清早的脸色就不大好,不停用怀疑和怨愤的目光扫视众师弟师妹。
其他人都是只求自保,我在桌子底下暗笑,真是不枉我到后山抓了一晚上的耗子,能让大师兄吓成这样,值,真值!
我正笑的起劲,突然就看到对面一张坏笑的面孔,师父?师父怎么也看桌子底下来了?
“额。”我立马乖乖的做好,心虚的吹起了口哨,师父到没再说什么 ,大师兄狐疑的看着我,四师姐抿唇一笑,吓得我立马变了脸色。
我说四师姐,您这一脸坏水的笑容,能别那么扎眼吗。
“小师妹,昨晚是不是你——”
“大师兄!”我打断了他的话,低下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抬起头来,整个的气氛都变了,”昨日你对我的训斥,真是振奋人心啊!听了您的教诲让我如沐春风,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我敛了敛神,以免自己把自己恶心到说漏了嘴。
“大师兄,那你就是我人生的长明灯,是我的偶像!”
我看了看大师兄的面色,缓和了不少,而且开始有点得瑟的样子,我这个大师兄,最大的弱点就是爱被人拍马屁!这不,昨晚的耗子事件他也不提了,扭着小腰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让我不禁担忧自己会被废掉,他可劲的夸我懂事。
四师姐还是狐狸样的对我笑,我就知道瞒不了她,至于师父,最近他有些思春,三师兄说前些日子师父遇上了心仪的姑娘,正愁要不要去表白。
以我来看,师父那张妖孽的脸,高深的道行,看上什么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当我安慰师父时,他一脸淡然45度仰望天空,他说,你不懂我的明媚和忧伤。
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我,决定远离这个发春的男人。
我坐在后山梨子树上晒太阳,想着再过两年师父就该让我下山了,今年我已近13岁,勉强算个少女了吧,连师父都思春,我也少女怀个春什么的也挺正常。
前些年我是不懂师兄师姐之间的恩怨纠葛,现在也懂了些,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变得想要欺负他(她)。
师父一直都没有给我取名字,他说出家人不在乎这个,我嘴角忍不住抽动,出家人?出家人你还思春。
哎,果然都是些不正常的人,和他们呆久了连我也不正常了。
阳光和煦的照在我身上,暖哄哄的就有了睡意,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男的身穿银色战甲,一头银发像瀑布一样漂亮,还有那个和他站在一起的女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像祖母绿的宝石一样闪耀,他们站在一起,我不认识他们,只是觉得舒服。
鼻子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我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你是谁!”我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他有着黄金羽毛扇般的睫毛,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我,手上还拿着一支羽毛,很显然,我鼻子发痒就是他做的好事。
那个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将那支羽毛插在我的头上,眉眼含笑的掐了一下我的脸。
“你真有趣,做梦都会笑。”他看了看我,捏住自己的衣角。
“我正梦到好吃的,都是你把我吵醒了,你赔我!”我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他一下,我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掉了下去,等我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了。
我立刻跳下树,心想他一个凡人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去铁定没命了!
在树下,压根没有见到有人的影子,我真以为自己是白日见鬼了,我是真急得乱了分寸,能上到水云观的人,又怎么会是肉体凡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