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初见端倪
“少妃大人,晨起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身着鹅黄小衫的侍女撩起珠帘向我作揖请安。
我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身侧,空空荡荡,兆夔已经不知去向。
“少帝几时起身的?”我接过她手中的宫裙,迈下床铺坐在镜前理了理鬓角,透过镜子,我看到那侍女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床铺,见到猩红的一滩血迹红了下脸继而给我端来洗漱的清水。
“回少妃娘娘,少帝一个时辰前便已起身,他吩咐奴婢不得惊扰您。”
我看到这丫头眼里的艳羡,在她看来,想必我与兆夔鹣鲽情深,他对我如同爱惜羽毛,舍不得我受一丁点委屈。
可这都是假象,我知道。
穿上兆夔准备的水蓝色宫裙,我随意的在原地舞出一个圆弧,镜中的人儿身子曼妙,芙蓉如面柳如眉,她好像永远在笑,那笑是嘲讽,是悲哀,更是怨尤。
“少帝大人果真是爱极了您,这件金丝流纱裙天界仅此一件,全部由金蚕吐丝制成,听说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乃是少帝成年之时天后大人赏赐。放眼三界,也唯有您可以穿出这样的韵味。”婢女放下脸盆,兴高采烈的同我说话,我柔和的对她微笑,这个丫头,虽然是天后的眼线,但也不失可爱,被人称赞,总是心存愉悦的。
梳妆完毕后,我踏出流波殿,刚走了几步就遇上了兆丰,我敛了敛神神态自若的走上前去与他搭话,约莫是因为还记着昨夜发生的事,他刻意的与我保持距离。
“兄长大人这是要去哪里?”我调笑着问。
他仍是将手背在身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平不淡的说他要去向天帝天后请安。
我眼中笑意更甚,向他迈进一步,凑在他耳边轻语,我也是呢。
他的脸微微泛红,什么也没有同我说,加快步子将我甩的老远,背在身后的右手紧握成拳头。
我站在原地收起嬉笑的脸色,这样一个单纯的男人,怎么看也不觉得如同兆夔口中那样可恶,我当然也想过或许兆夔只是怕他威胁到自己继位。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是兆夔还是兆丰,都不过我棋盘上一颗棋子罢了。
我走进凌霄殿的时候,兆夔正同天帝商量什么,见我到来,他立刻柔情似水的迎上来拉我一同坐下。
旁人自然是纷纷窃笑,平日里不近女色的少帝兆夔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昨夜睡得可好。”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坐在对面的兆丰听得清清楚楚,我看到兆丰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狐狸样的依偎在兆夔怀里,娇羞的点了点头。
天帝朗声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却让我感觉到刺骨的冰冷,他笑的时候,没有任何喜悦,我想兆夔也感受到了这不带感情虚假的笑。
“染童,你与夔儿新婚燕尔,本帝原不该这么快就拆散你们,只是魔界今日传出消息,转世的魔君已经长大成人,下月便要重归魔界,定然又是一场浩劫。此事刻不容缓,夔儿当身先士卒,为天界表率讨伐魔君。”天帝不怒自威的神态惹得众仙皆沉默以对,这件事我早有耳闻,我并不在意兆夔要离开我一段时间,对我来说这反而是求之不得。
我佯装恋恋不舍的看着兆夔,眼中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染童定当支持夫君讨伐魔界,以免凡间生灵涂炭,这是我们为神者的责任,我即嫁与他,便会与他一起承受所有苦难与艰辛。”
下了凌霄殿,我同兆夔并肩走着,他突然扑哧一笑,左手轻轻的揽上我的肩膀,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的说,没想到你演的那么逼真,为夫若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定以为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我不着可否的挑眉看他,他那张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脸实在让我看着心寒,你总是很难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依你看,魔君转世成人,你有几成把握在他成魔前杀了他?”我淡淡的问他,脚下步子没有停。
“没有成魔的魔君不过凡人一个,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麻烦的是魔界左右护法,红鸢和陆鹰。”他顿了顿,继而继续说道,“这两人曾击杀我天界数千人,不过区区二人,就能灭了天界最精锐的三军兵马,是在是可怕之极。”
“红鸢和陆鹰?他们是爱人吗。”
“如何得知?”
“只是我的感觉罢了。”我没有告诉兆夔,我想到了我的父母,辟天和娇舜,也曾以二人之力斩杀千人,最后却双双殉情而亡。
“爱人吗,你说的没有错,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兆夔笑得有的恶质,他掐了掐我的脸,“我怎会同你说这些,你大概还不不知道吧,在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种爱存在,乱了纲常,毁了人伦。”
我确实被震惊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想当年墨玉上仙不是还爱上了自己的弟弟?最后虐恋成殇,生生吞了爱人的骨血,二人终于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有时我在想,在兆夔心里我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是天真单纯,还是坚毅隐忍,亦或者冷酷无情?
他感觉到我的胡思乱想,揉乱了我的头发,他总是喜欢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像个无所适从的小孩子。
我没有同兆夔一起去处理魔君的事,天帝下令要我接管天辰宫,这原本是兆夔负责管理的辖区,天辰宫中摆放着历代天帝订立的天条,每夜都必须有人守夜以防心怀不轨的人触动机关偷取机密。
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已经是够奇怪的了,我才不信那个生性多疑的天帝会真的信任我,恐怕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兆夔不在,我自由许多,免去了与他演作恩爱夫妻的烦事,吃吃睡睡,日子过得很闲适。
这几晚入夜后,我都悄悄潜入天帝的藏宝库,我想要的东西很可能在这里,可我一直都是毫无所获,除了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就是几幅女子画像。
我看了很多次画中的女子,年龄不过十五,六七,容颜倾国,语笑嫣然,我觉得这个画中的女人和天帝有莫大的关系,苦于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在天辰宫守夜的第一夜,一切相安无事,寂静的夜里有些骇人,我无聊的一条条去看那些天条,其中有一条吸引了我的目光,上代的天帝立下规定,不论男女,皆可承袭天帝之位。
这是什么意思?我拧眉暗想,从没有听说过上任天帝有女儿,这条规定看上去有些多此一举。
第二天早上,我浑身酸痛踏出天辰宫,无意中的一瞥看到了白袍一角迅速消失在殿门旁,我先是一惊,想起那衣袍上金丝牡丹的刺绣是何人所有,瞬间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会在这里?
那件衣服显然是兆丰所有,只有他的白袍上绣有这样的图案,难不成他在殿外等了一宿?
我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假使他对我有意,大可进来找我,如此躲躲藏藏又是为了哪般?我已经对他表明了态度,欲擒故纵对他没有好处。
看来,他远比我所认为的要复杂得多,无妨,要得到他的心,我不在乎多花些时间和心思,如果只是肉体上的欢愉,只能牵制他一时,我要的,是他的灵魂也属于我,这样他才会为我背叛天界,助我复仇。
待他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我会把他交给兆夔,而我,也可以回到我爱的人身边,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那时,我这么想着,以为一切都会如我所愿,可命运,总是偏离我预想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