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要回家的消息在大院传开了;比此更有吸引力的是,似乎东子的回家是可以揭开多年前东子家被火烧的谜底。十年前,恰是端午节,大院的鞭炮声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停歇过;尤其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各色的焰火加重着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道,奔走的孩童的喧闹的穿梭在球场的每个角落,间或夹杂着喝高的大人的声音。大人们多是在阳台上探出身子来观看焰火,这样的夜晚对大院来说很是难得;因为后来有长者权威的下结论说,这是大院二十多年来最热闹的焰火,持续时间之长,放置烟花的的档次之高,这些年都是没有的。
这样的说辞颇有道理。喜爱烟花而幼时无力购买的一代人不仅是长大了,很多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次的焰火也不知道是谁最先的倡议,而来年的全面禁鞭也激起很多人对这最后一次鞭炮燃放的热情,所以渐渐的攀比的意味也就有了。反正是大量的烟花被购置进来。门房的刘伯是清楚这件事情的,节日前后的几天内,每个家庭购买的烟花是逃不过刘伯的眼睛的,因为刘伯不止一次肯定的说,东子家的烟花炮仗是用车拉回来的,别看是小双排座,就那架势也不免叫人咂舌。
十年前的东子也不过二十四岁,刚结婚,妻子很漂亮,肤白丰满,明眸皓齿。以前是幼儿教师,不过做了几年就没做了。具体原因没人知道,但是有传闻说因为太漂亮的缘故,东子的妻子频频受到教育主管部门领导的骚扰,后来干脆就辞职了。东子结婚也就在前一年,大院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这是大院的传统,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是要去的,还人情的还人情,没人情的赶紧把人情续上。这个传统多年来很好的维持着大院的和气,尤其是一帮退休的老人,行动的比谁都快,听说谁家有事了,日期一般都是他们先知道的,因了这样的氛围,有些人本想简单的操办,老人们一簇拥,那就不行了。
东子结婚那天闹的很多人不平衡。东子身材中等,相貌在大院的小子中间也只能是普通。东子没在单位上班,年头和别人合买了辆车跑运输。让大家跌眼镜的是,穿着高跟鞋的新娘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个字都比东子要高一点。结婚那天东子没穿西服打领带,一条西裤笔直倒也显得东子身材不错,上身就一件T恤,这样也太随意了。新娘子是一身婚纱,满面的桃花和喜庆。在新娘挨个给大家敬酒的时候,明显的是很多人端酒杯的手都在颤抖。那天很多人醉了,据说闹洞房的人很多,结婚没结婚的小子们在家的都去了。
婚后的东子照旧出车早出晚归,上午他妻子出来买菜。一个很有品位的女人,爱用碎花手帕扎在头发上,对和她打招呼的人总是莞尔一笑。她是不扎堆的,大院的小媳妇们没事就一起打牌,她却是看不到身影的。以至于后来再谁家因为妻子打牌而两个人起摩擦的时候,男的一方往往就会说了:你看人家东子的老婆,哪像你一样。这样的结果当然是促发战事升级。东子的妻子向大家展示着极其独特的一面,也是在多年以后东子评价妻子晓芸的那样,两个字:高贵。
东子说:和晓芸在一起,你心里没有任何不洁的欲望,喝酒抽烟都觉得是犯错了。
这也是实情,东子结婚后彻底戒了香烟,酒也喝得非常的少。每逢大院的人情,往往他都是浅尝辄止。不能不说,东子好福气,娶了个好妻子。
大院的铁门在端午节前重新刷新的油漆,不大的几块草坪也被仔细的休整过。炮仗烟花的燃放,单位领导指定了位置,只能是在球场内。夕阳刚刚涨红了脸,小孩子们就开始占据着球场了,大呼小叫的,后面自然是做搬运工的父母,还有爷爷奶奶什么的。
东子结婚才一年多,还没有小孩。关于刘伯肯定的说东子买了一车的烟花,这个说法似乎没有道理。端午节大多年轻人是要去丈母娘家的,因为大院的焰火,那年大院也多了很多外来的亲戚。从那天早上开始,就有人注意到,本该在晚上焰火上拔头筹的东子一直不见踪影。东子住的是四楼,阳台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上了。这个情况一直到了下午,负责烟花燃放的单位保卫科的赵明和刘伯争执的都脸红了,赵明坚持说东子不在家,传呼也不回,怎么会买一车的烟花呢?
刘伯近乎站在捍卫个人尊严的立场当仁不让:我几十岁的人犯得着和你们说谎吗?
是啊?事情变得有些奇怪,刘伯的唠叨让每一个在门房小驻的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东子的确买了一车烟花,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人看到他的身影。
他妻子也不在家,好几天没看见了。刘伯努力的回忆着看见东子买烟花回来的那次;只看到车后面的烟花,没注意车里面坐什么人啊,开车的是东子没错。
夜幕降下来后,球场就成了大家瞩目的焦点,各色烟花喷薄而出,此起彼伏。大院的夜空顿时变得璀璨无比,那些色彩华丽的渲染,让大院沸腾了。
很难的部分?有人喝酒了,为房子改造的事情那晚也有青工和处长都要打起来,只要不是出房子谁也不会知道。单位大多领导都在那晚被分配掉,为一个焰火的要发生,这样来说,即使是十年了,那场焰火一定值得来玩味。
还是说回原题,烟花燃放,太多的炫目可以让更多人人来记忆,那晚到了十点钟左右,应该时间是对的。东子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露面。但是那晚的主题焰火是从东子房子里面燃起来的。最初的青烟已经在飘,那个时候是赵明到他家门口的反应,一些烟熏从门底的缝隙飘散出来;赵明当时就喊了,开消防车过来。
可惜,赵明当时的警惕没有多少人听见,后来东子房子家的窗户都被掀开,那样的炸裂的声响比焰火更加强烈,
惊慌的人群那晚着实都在奔跑,脆裂的玻璃的碎片伤到了一些人;后来刘伯从门房出来只说了一句: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东子在大院的幸福生活就从那夜一刀两断,后来也有人看到过他。很意外,很多年少的朋友几乎都不敢想,因为那个房子从里到外是一种爆炸式的宣泄。弯的窗体,房子外面的黑烟熏遍了一个墙体,黑色的冲出窗口的闪光最初是没有的。那些焰火继续,从窗口出来,然后蔓延的态势。下面的人群在惊呼,要救人出来。
一直以来,大院里面,很和谐的状态。东子是大院一个向上的楷模,那天大家的奔跑,大家的关注自然发生的表现,多么的难堪;因为实际的情况;那天大院里大多人都在,当东子的四楼火光已经很大;火警没有来之前,差不多所有人都在观望……
那个端午节的焰火,是不是对大院固有的和气一次有力的嘲讽呢?
没有人的,没有的;东子的房子燃起火的时候,没有人要去进里面进行实质的灭火。
找寻东子,这个难度太大。东子的房子已经没办法住人了。东子能有多少亲戚,也是很简单就可以明确的。那晚,倒是大家都在记挂东子的妻子,一个本不相宜的美女!有多少真心在那个里面,无从来考稽。如果本书只是这样来墨迹的描述这样一个状态,我也会觉得我没有写下去的必要。
消防车,大院就有。那一天晚上,即使浇灭了屋子里的火光,东子的不在才是最大的疑惑。
第二天,东子的母亲从香港回来,没有进那个房子,住的就是大院改造后的宾馆。她说了多少,没有什么人会记得。
东子的离去对大院的人是个不小的冲击,这个故事是在十年以前。
没有人可以多么的深沉!渐进式快餐的文化,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掩盖本身的面目。
多么的不幸!我的文字恰好只能是从这里开始,我婉转多次的取舍,然后只能是,我多么想来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大院的烟火,从最热闹的那一端到十年之后的今天,很多人已经老了,更多人或许智慧豁达开来;如果观者愿意来看,愿意来听,那么鼓足你的勇气,我们来看生命的潮起潮落,我们该关注的是,能打动你我的那一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