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凤凰城内那冷寂了一夜的市集再次喧闹起来,好多些早起的百姓们已然摆起了生意。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慢的驶过人群,众人避走于两侧,皆纷纷探首张望;猜测着又是哪位王孙、公子出城游玩,惊羡着富贵人家就是好啊,可以不用为生计日日发愁,疲劳奔命……
其实他们谁知道金阙阁也不过就是个大一点的牢笼,如果可以不知道有多少阁内之人想要当一回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享受着日日青菜、萝卜的乐趣,感受着畅快淋漓的自由……
可惜,阁内之人想逃,逃不掉。阁外之人挤破头颅,依旧也没能进去几个!
这,就是现实!
只看表面的幻影,你终究猜不出别人是否有‘幸福’二字可言!
出了城门,马车加快了速度,两匹烈马伴着扬起的长鞭疾驰飞奔。无伤于座驾前安心的驾车,云儿则跟着蓝雨衣于马车内安坐,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那一群隐身着的十几名暗卫。
四方的车轿内,一身少爷装扮的蓝雨衣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脚边那书童装扮的云儿来来回回的上串下跳片刻不得安生。
这倒也不能怨云儿这丫头多动,饶是任何一个没做过马车的人,愣是连着做了4个时辰也够她受的。更何况这四方形的空间内躺不得、站不得、只能坐着,就是想松松腿脚都没有多余的空间。
云儿一边喊着‘慢一点’,一边摇着不稳的身子想要坐直;却无奈每次都会被颠的不是磕了脑袋就是碰着膝盖,疼的她哇哇直叫。苦着一张脸望着一直端坐着的蓝雨衣,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一辆马车给困住。
她满腹狐疑地看着蓝雨衣,撅起一张苦吧巴的脸哭诉着:“小姐,怎么您就能稳稳的坐在座椅上,云儿就不行?”
蓝雨衣依旧挺直着腰板端坐于马车中,听着耳边那可怜的叹气声她无奈地睁开了眼。“云儿,可是第一次坐马车?”
“嗯,云儿现在才知道原来坐马车这么不舒服!”云儿撅着嘴,很是不满这马车边侧那四方形的木板。恨恨了拍了两掌,还是觉得不解气。
蓝雨衣瞥了她一眼,深叹一口气!“你心静不下,自然身子也静不下!”
云儿晃着小脑袋思考了半响依旧没明白自己小姐话里的深意,待她抬头还想再问的时候,蓝雨衣却重新合上了眼!
也就在此时,马车猛然一颤,让出神的云儿那来不及坐稳的身子再次撞向了木棱。这次,丫头不干了,冲着驾车无伤喊道:“不坐了、不坐了。无伤停车,我要和你坐外面驾车!”
又过了2个时辰,一行三人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此时,早已是夜幕低垂,一轮孤月悬于夜空,形单影只,即便星星也不见几颗。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自蓝雨衣心底油然而生!
马车于一处挂着‘岚山世家’牌匾的府邸前停了下来。无伤上前敲门,云儿则扶着蓝雨衣踏下马车。
守门的大汉急躁的跑来开了门,见是无伤原本一脸的不耐霎时堆满了谄笑,那横肉之下的巴结之相令蓝雨衣看着就一阵皱眉。
无伤也是撇了撇嘴,继而在大汉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汉诧异的目光看了看马车边站立着的蓝雨衣与云儿,不确定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
无伤不满的加重语气:“看什么呢?还不快去把冥叔叫来?”
大喊猛地回神,“哎!”丢下他们跑了进去。
蓝雨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跑远的背影,见大汉跑至拐角处又停下来,再次偷瞅了自己一眼方才消失不见。
都说岚山世家显赫不在,可它毕竟是昔日曾蒙受先皇御赐牌匾的三大世家之首,府邸自然也是气势壮观!
这,仅从那门楣前高挂的金色牌匾就能看得出!
在无伤的带领下,蓝雨衣一脚踏入了这原本该是十分怀念如今却无半点感觉的尊贵显赫之地。
一进院内,那四根矗立着的汉白玉石柱,立马撞入她的眼底。石柱上描绘着精美的十二生肖图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常年的风雨侵蚀依旧没让它失了原本的色彩,看得出这看守府邸的人定是对此石柱很是上心。
正对大门的正厅更是琉璃墙、珠翠帘、百花齐图的墙栏、金色盖顶。整个府邸以万紫千红为装扮,多处以十二生肖为图案,其景虽不可媲美皇宫,却也是非一般富贵人家可比!
“小姐,岚山世家的这座府邸坐落于凤凰城最南端,因为占地广阔我们都称其为‘岚山庄’!他后院有一片广阔的水域和草原,这也是岚山庄唯一的资金来源;小姐别小瞧这点空闲的水域、草原,当年您的祖辈就是靠此起家的。据说这可是块宝地,经营好了能赶上国库一半的收入!”无伤介绍的眉飞色舞,嘴边的肌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蓝雨衣也是静静的听着不落一语。
倒是云儿一惊一乍的甚是欢喜。“小姐,那我们以后不是要发大财了?”那上扬的眉睫一翘一翘的腻是可爱!
看到无伤一一领着他们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岚山世家,穿插过无数的高阁水榭,蓝雨衣心底疑惑不断。怎么这无伤竟会比云儿还要熟悉?云儿毕竟离开这里的时候还小,加上十年不曾回来不熟悉也是情理之中,那么他呢?何以如此熟悉?
不消片刻,一垂暮的老者迎面跑了上来。像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老者径直的站至蓝雨衣面前,没有半刻犹豫直直的跪了下来。
滚烫的热泪湿了布满褶皱的脸,也湿了云儿的眼睛。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奴……老奴终于活着守到小姐回家了!” 声声泣语,老泪横流的老人让蓝雨衣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有了难得的动容。
“起来吧!”蓝雨衣平淡的语气中夹着难掩的温和。
无伤扯过兀自激动的老人,出口解释说:“小姐,这位就是岚山庄的老管家,我们都尊称他为‘冥叔’。听说小姐小时候最爱缠着冥叔,要他教您功夫呢!”
无伤虽是一语带过,蓝雨衣也是听出了眉目。看来自己小时候与这位老管家的关系甚是亲密,不然她一个小姐怎会缠着一个管家?而这岚山庄虽是看起来地位不凡,可这庄内人丁凋零,想来也是落魄了,这老管家又何意坚持留下守着这空荡的府邸?
老管家听完无伤的话,立刻摆着手道:“不可不可,怎能让小姐叫老奴‘冥叔’呢!小姐,您有什么事吩咐老奴就好,让小姐如此称呼老奴受之有愧呀!小姐临去之时明明慎重告诫过,要老奴守住这岚山庄,可如今……老奴,对不起小姐呀!”
云儿冲向前拦阻自责的老管家,大声喊着:“冥叔,这怎么能怪您呢?您怎么说也只是个管家,那些个老爷太太们要做什么您就是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啊!再说了要不是你将此时通报了咱们王爷,这岚山庄怕是早就改名换姓了!”
无伤也跟着附和的点点头:“恩,就是!冥叔您就别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拦了!”
“可是……”老管家抹下眼角的泪,抽抽搭搭的没半点管家的样子。奇怪的,蓝雨衣看着却不觉得讨厌。
站在原地踌躇的看着,按说她失了记忆应该对这位老者没有感觉才对;可是,眼,就是被老者那滚烫的泪莫名的牵引着。心,似乎是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着……
她伸手按住心脏的部位,眼中一阵灵光闪过竟然莫名其妙的将老管家的泪与昨夜那失态的段景宏联系了起来。
同样是失态的两人,她同样不觉得讨厌!
想到这里,蓝雨衣就觉得心口酸了起来,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