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起伏,梅花飘散,暗香浮动,袅袅的琴音传来,悠悠扬扬,丝丝缕缕缠绕在人的心间,却又似远在沧海之巅,只余过尽千帆的清冷决绝。
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动了动,那双暗夜星辰的眸子缓缓睁开,她动了动,身体软/绵绵的,酸涩难耐,力量仿佛被抽干般。
琴音戛然而止,“醒了?”声音恰似水润碎玉,清明澄净,深沁心扉。
九号抬头看去,一个 男子缓缓走来,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的浅笑,只是隔绝在那雾霭尘烟的双眼里;他身着月白色锦绣长袍,袖边勾勒着银色的荼蘼花纹,带着末路之美;他的脚下是淡粉色的花海,却不能为他带去一丝温暖的气息。
他止于九号近前,身子如青竹伫立,月白色的衣袍上沾上片片花瓣,微风拂动,又簌簌落下,无一能够长久驻足。
“在下寒月离,姑娘可还有不适之处。”
“九号,我全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斛星光散落在那双瞳孔里,破碎着琉璃,静静流淌。若不是这双眼睛,寒月离定会以为眼前的女子调戏自己。他顿了顿才道:“如若姑娘不嫌弃,请在听风阁歇息片刻。”
“嗯,谢谢。”九号颔首。
“若雪!扶这位姑娘去听风阁休息。”寒月离吩咐一声,便转身离开,如风过无痕,留不下一丝气息。
九号被若雪小心翼翼地扶进听风阁。听风阁玲珑精致,精美雅致的雕花装饰,花纹繁秀的黄花梨木桌案,剔透圆润的瓷杯……无一不彰显其细润典雅。
九号稍稍打量一下听风阁,眼中平静无波。顺势躺在细软的锦被上,闭目休息,空间裂缝的力量过于混乱,即使是她这样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这片梅林就如与世隔绝般,除了主人寒月离和他的侍女若雪就再也没有外人踏足。九号每天卧床休息,由若雪照顾她的膳食,细致周到,再伴着那日听到的琴声缓缓入睡。这样过了一周的时间,九号终于恢复十之二三的力气,她亲自向寒月离道谢。
她不懂什么是感激之情,只是知道在传输的知识中,人们会报答对自己有帮助的人,他们将之称为“知恩图报”。她也只是想做正常的人而已。
“谢谢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
寒月离执棋的手指一顿,他抬眼看了一眼那双如星光散落其中的美眸,破碎着琉璃般的光泽。干净清明,什么都看不到。他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微亮的的光,又转瞬而逝。
“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挂怀。”伴着水润碎玉的声音,他指尖的黑色棋子也稳稳落于金玉棋盘上。
九号看着那个黑白子纵横交错的棋局,似乎星宿变幻,岁月交替,日月轮回,黑白泾渭的对垒,满场的肃然杀气。然而下棋之人依旧眉眼平静,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右手执黑子,左手执白子,步步紧逼。
“啪”白子落入,结束这场战乱。
寒月离抬眸,注视着九号,“姑娘好棋艺。”声音里有着赞叹,只是眼中依旧古井无波。
九号坦然接受:“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原谅我暂时打扰你下棋的雅兴。”
“好,姑娘请问。”
“这里位于哪里,什么年代,什么国度。还有,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我的,有没有在我身边看见一块碧色的玉。”
寒月离微一沉吟,缓缓答道:“这里是梅落谷,地处离月国和楚曦国的交界,从这里向西而去进入离月国境内,向东则是楚曦国;如今是沧澜765年;至于姑娘,你晕倒在我的园内,嗯,就是你醒来之地,在你身边并没有碧色的玉。”
九号听此,垂下眼敛,片刻后才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拂,多有打扰了,我明日就会离开此地。”她站起身来,弯腰致谢,这才转身离开。淡淡的光晕打在她的身上,让这清冷的背影更显孤寂。
薄暮,若雪来到听风阁,“姑娘,这是我家公子为姑娘准备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九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个世界的,确实有些不符。她伸手接过包裹,“谢谢寒月离。”
若雪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瞬息又恢复淡淡的神情。转身告退离开,走到阁廊处,才喃喃道:“这姑娘真是奇怪……”
紫檀木制的桌案前,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寒月离静静端坐,白/皙修长的的手中握着书卷,晕黄的烛光透过灯纱散落在他的周身,在地面上投下一个静谧的翦影。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打破这静谧。
“少主!”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
门轻轻开启,走进一位男子,如青松翠竹,风姿特秀,一身黑色的锦绣袍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卓绝。他撩袍袖,恭敬施了一礼,才开口道:“禀明少主,经查证并无九号此人。此人如凭空冒出来般,各地都没有关于她的活动信息。”
他轻弯了身体,接着道:“也不知道她如何进入梅落谷,晕倒在少主的庄园。奇希无能!还请少主责罚!”
很难想象,苍静大陆上颇为神秘的天机神子,这样一个龙章凤姿,气质卓然的人竟甘愿俯首称臣,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少年。
寒月离听完风奇希的禀告后,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一旁的茶水轻押一口,这才道:“奇域的情报网都未能查出她的身份,想必他人也不能了。这件事你们不必插手了,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是。”天机神子风奇希告退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只余寒月离一人,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须臾,他执笔在洁净的宣纸上写下一个“九”字,笔锋尖锐冷漠,有着无视一切的决绝,就如它的主人。
翌日,飘落而下的梅花雨中,一位白衣女子静静站立,广袖纱衣随风舞动,银丝勾勒的繁花静静绽放,她一动不动,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寒月离慢慢走向她,水润碎玉的声音响起:“这件衣服很合身。”
“谢谢。”星辰散落的双眸里毫无温度,破碎着琉璃般的光泽,她平静道:“我今天来辞行。”
寒月离轻点了点头,“我也要出谷办些事情,我可以送姑娘一程。”
“嗯,麻烦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