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洌看着自上车便坐在那里不发一语的楚羽诺,那般安娴沉静。不知母妃叫了她去浣碧宫所为何事,却也相信母妃自是不会为难她。
想来现下定是恨极了这皇宫吧?今日之事的发展竟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想,皇后竟然那般失态,说起话来来都毫不避讳,这小家伙吓坏了吧,连落霞的关切都视而不见,如今竟还坐在这里暗自伤神。
“爷,王府到了。”顺子停车放下矮凳,掀起了车帘。
轩辕洌并未有所动作,只是看着依旧静坐在那里的小家伙。顺子见了,不禁暗叹一口气,立即小心翼翼的朝向楚羽诺:“王妃,王府到了。”
“嗯?哦。”
楚羽诺听罢,伸手提了裙角便下了车,在落霞的陪同下静静的进了府。
“爷,王妃这是?”
轩辕洌抬手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尘土,漫不经心的问道:“顺子,二爷和十爷近日在做什么?”
“额……二爷最近看上了醉仙楼的醉蝶姑娘,整日乐不思蜀,十爷在博弈坊打牌,三日未回府了。”
“他们明日会出状况吧。”
“爷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近日似乎是过的太安逸了,宫中无事令人无聊,也想点花样孝敬一下。”
“知道了,爷,顺子这就去办。”
入夜,落霞无奈的自楚羽诺房中出来,郡主还是那个样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自己在镇北王府侍候郡主十年了,虽有时她也会自己想一些事情,却也从未见过这般情形,今日在漪澜殿中,郡主是真的压力很大吧?
无奈叹息,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面凉亭里,轩辕洌见落霞一筹莫展的样子便猜到了所为何事,目光转向那紧闭的房门,无奈摇头,这小家伙还应该再坚强些才对,既有魄力敢嫁入皇城,怎就只到如此地步?如此便被打倒了吗?这可不像他记忆中的楚羽诺。
随后却见那紧闭的房门被人拉了开来,自里面走出一袭白色的身影,慢悠悠的坐到了回廊的石凳上,坐着看院子里的花草出神。
轩辕洌不禁好笑,怎的是嫌屋中太闷,换个优雅的地方……坐着?
楚羽诺反复回想着一些事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玉妃娘娘将她带入了浣碧宫小坐,给她上了药,并说了好些话,除了询问父母双亲境况便是谈到与九王爷的婚事,玉妃娘娘是个温柔的女子,说当今圣上将自己许给九王爷或许对她不公平,但是既然已经嫁了,便希望她能学会释怀,并且善待九王爷。
玉妃娘娘给她的感觉如春风细雨般令人心旷神怡,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可是这婚姻之事,该如何勉强?
况且……九王爷,自身并没有病呢……
今日宫门口下车之时的情形又浮现出来,本是去扶他下车,却无意间触到了他的脉搏,那指尖传来的律动与常人无异,除了一丝真气在体内时有时无,甚至比常人还要健康,可是为什么……为何是这种情况?为何要对外称病、连早朝都不上,外界的传言竟都不在乎吗?竟甘愿背负这种闲言碎语?被世人嘲笑百无一用也毫不在乎?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玉妃娘娘的话顿时又出现自耳畔……
“诺儿,这便是帝王之家,这便是皇宫,永远不见天日,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在这高墙大院之中随处可见,里面只有皇上可相安无事,高枕无忧,而这里的女人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博皇上一笑,许是你今日的好友明日就会栽赃嫁祸于你,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哪个人会突然跳出来给你一刀,于是便有了心机,有了各种机关算计、明嘲暗讽。”
“诺儿,今日之事说直白些只是几个妒妇间的发难罢了,你莫要挂怀,有时候你不去招惹别人,人家偏要来招惹你,有些无关紧要之事,能忍便忍了吧。在这皇宫之中想要生存下去很难,而作为帝王之家的儿媳,更是不易,如今的太子、王爷们都能成事了,事情便又复杂了几分。”
玉妃娘娘没有厚实的身家背景,亦绝不是那种机关算尽之人,在她身上多见的是一种强烈的避世隐居的感觉,可是为何能在这深宫高墙之中独善其身?为何能安全挨到今日,并且能把九王爷养大?毕竟这深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大多是为了自己的子嗣能有朝一日凌驾于万人之上,为何九王爷会活得如此卑微……
水眸回转,闪着清灵的剪影,突然,楚羽诺的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化开、融尽,一股暖流于心中流淌,渐入肺腑……好一个玉妃娘娘,竟聪颖到如此地步,因为无权无势,所以不能引人注目……这就是为人父母吧,不求其能荣华富贵,只求其能平安度日。
玉妃娘娘,诺儿突然都明白了呢,在您眼中,所有的一切均比不上你们母子平安……
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融化,一抹笑意子嘴角荡开,绝美的脸上顿时春色盎然,对着满园芳华淡淡的笑开……
轩辕洌看着月光下展开笑颜的绝美女子,心房莫名的被塞满、捂暖,原来,只是一个笑容便可以令人身心舒畅,她笑了,一切都过去了吗?
眼前突显她在郊外优美打斗的身姿,以及在漪澜殿飞身接茶盏的样子,身姿飘逸,衣袂翻飞,如今除去脸上的脂粉,也没了那方红色丝帕的遮挡,此时看来竟多了些出尘的感觉,此时倒觉得有些不真切,她……当真已是他娶进门的王妃?
“爷……”顺子忽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轩辕洌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仍盯着楚羽诺。看了良久,他拂了下衣袖转身离去,顺子也便紧随其后出了凉亭。
“妥了?”
“是,明日早朝二爷与十爷均不会露面,顺子斗胆,将那二爷安置在了大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上。”
“必经之路?那不是离誉王府极近?”
“是离众王爷府都极近。”
轩辕洌启唇轻笑:“二爷岂会允许自己窘态被其他王爷看了去?若要避风头,还得要挑我这百无一用的九王爷呀。罢了,也当是给二爷一个教训,你去睡吧,明日早起有个准备,二爷必来誉王府。”
“是。”
楚羽诺得出了令自己信服的答案,全身心都松懈了下来,才意识到此时自己竟坐在外面,环顾四周竟无一人,但是,刚刚明明有被注视的感觉,为何此时没了?
抬头看向对面空旷的凉亭……刚刚的那种感觉应该是来自那个方向,可是为何没人?是……错觉?
转身回房,躺在床上拉过薄被盖上,眨眨眼睛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是哪里不对劲呢?于是扯过薄被蒙住了小脑袋。
片刻过后,她便伸手将薄被扯了下来,她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莫不是今后都要一个人睡?和未出阁时一样?
又眨了眨眼睛,面上突的火烧一样,一头扎进了被子之中,这是想的什么呀?难不成还想两个人一起睡?和九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