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再次相遇,我希望我能对着你伸手索要一颗奶糖。
——顾思宁
第一次遇见林谢辰,是我五岁的时候。
那一年,我父亲投资失败,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我和母亲只能去到a市的一个小镇子里。因为,那里有奶奶给父亲留下的一栋房子。
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是在前边不远的小花坛瞧见的。他站在花坛的旁边,因为有些逆光,我当时总感觉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光圈。而他怎么看我的,我不知道。
到后来,一直没收入的母亲也找了一份工资不高的工作来补贴家用,而父亲,心里倒是老想着咸鱼翻身,却总是没有行动。在后来,他变本加厉的拿家里的钱去打牌。准确的来说——是赌博。
年纪幼小的我已经平静的度过两年的时间,到八岁的时候,争吵终于开始了。
可是我仔细的回想一下,其实这算不上争吵,只是我的回忆的起源,是先小吵,然后一三五一次大吵,再后来,就直接开始乱扔东西。
我本来也想试着让他们和解,但是,他们每次吵架,我发现,我根本没勇气去劝说他们和好,于是,我总是躲在旁边邻居家的小阶梯里,等他们吵完架,发完火,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回到家,然后开始帮着母亲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
第一次跟林谢辰说话,也是父母亲在吵架,我蹲在他家门口的阶梯,静静的听着他们发出的谩骂声。
然后,我旁边就出现了一个小板凳,一个干净的男孩子坐在我旁边,用着清脆的声音道:
“你好,我叫林谢辰。”
当时的我脑筋有些弯不过来,但还是对他笑了笑,说:“你好,我叫顾思宁。”
我的话音刚落,母亲的谩骂声越来越大,并且还时不时掺和着砸东西的声音。我数着手指,撇着嘴,我跟他的对话,背景音乐就是那不堪入耳的谩骂声。
他很小声的问我:“你父母是不是经常吵架啊?”
我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他又压低了声音,像个小大人的样子,“那你一定害怕吧?”
我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其实在心里面,父母吵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但是如果声音特别大,心底还是有几分恐慌。如此一想,我又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眼睛带有一丝同情。
他说:“我们做好朋友吧。”
我呆呆的一愣,木讷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同意,恐怕是在这里还没找到好朋友有些孤独吧。
然后,林谢辰好像又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一只小手在口袋里掏啊掏,看他找的这么急切,我疑惑的问:“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他一边找一边回答我,道:“不是。”随后又眼睛一亮,清澈的眼睛露出纯真的笑意:“找到啦!你吃了这个,我们就是好朋友!”
他将手心展现到我面前,一张白净的掌心里放着一颗糖,也是我最爱的奶糖——大白兔。
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将糖拿在手上,立马开封塞在嘴里,一股甜甜的奶香味迅速的蔓延到我整个小嘴,我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好吃…唔….谢谢你…”
那颗大白兔奶糖是我有史以来吃过最甜的一颗糖,很多年后,我经常在大街上买这种糖,却总吃不出当年的那股滋味。
林谢辰朝我灿烈一笑,又将小板凳拿起,走了回去。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走回屋子里,直到那扇门‘啪’的一声,我才回过神来。再仔细一听屋里的声音,发现没有争吵的声音,我才慢慢的起身,走回我的家。
第二天清晨,林谢辰果然很守约的跟我一起上学,妈妈给我们了一人一个三明治,她显得很高兴,额角上不明显的淤青也因为笑容而明显凸出了。
林谢辰昨天跟我保证母亲和父亲不会再吵架,可战争还是在持续爆发。每一次他们吵架,我就每一次坐在林谢辰家的阶梯上,然后,林谢辰每一次都会给我吃一颗大白兔奶糖。
日子每天都在变换着,时间每天都在流逝,转眼间,我就上到二年级了。
换句话来说,我成绩非常不好,虽然我乖巧听话,但是无论怎么样,我的成绩始终没有什么变化。而林谢辰呢,混的风生水起,总得来说,就是成绩又好,又长得帅,有又安静又乖巧,老师都很喜欢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级开始,我就跟他一个班,而且还是做同一个同桌。
也就这样打打闹闹,我从一年级上升到五年级,从假小子的短发变成文文静静的长头发,而林谢辰似乎又找到了一种新的兴趣——扯头发。
每天放学,只要是有空,他都会不厌其烦的扯一下我的头发,扯完之后还笑嘻嘻的说‘你的头发好好玩’‘顾思宁,你的头发好丑’之类的话。当时的我,都会跟他笑嘻嘻的打闹,也权当他是跟我开玩笑。
随着我的成长,父母的争吵似乎又极速上升到另一个阶段。
那是我考完升学考试一天晚上,妈妈推开我卧室的房门,脚步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的坐在我的床边,有些试探性的问我:“小宁,假如….妈妈说的是假如….假如妈妈跟爸爸离婚了,你会跟谁走?”
她问完之后,一双疲惫的眸底闪过一丝紧张,有些期待的望着我。
“你要离婚吗?”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
吵了这么多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不知道,印象都已经很模糊了,其实,他们的感情还真是脆弱。起码人家离婚是挨到儿女成年,而他们,连儿女成年都挨不过。
“我只是随便问问….”她有些恍惚的说完这句话,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去晨跑,却看见爸爸在看报纸。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爸,你要妈离婚吗?”
显然,我这一句疑问彻底激怒了父亲,他将报纸揉成一团废纸,眼睛通红的望着刚刚回来买菜的母亲,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惹怒的野兽。
接着,一轮新的战争爆发了。
我微微一叹,将挂在脖子的耳机放到耳朵旁,然后走出了家门。